镇城,到了。
踏入这一方黑铁堡垒,便觉阵阵苍凉壮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战死的幽军将士,都被同伴们运到了这里,安静整齐地躺在堡垒正。
一处又一处黑铁平台之上,仍有余力的重伤将士们拼着最后一口气,正在抵挡入侵的冥魔。
平台下方已不知堆积了多少冥魔尸身。
刚一踏进镇城,桑远远便听到一个爽朗虚弱的笑声:“老子就算躺着,也是活不过今夜了,还能再杀这么多魔孙子,真赚!呸!”
一听声音便知道吐出的是一口鲜血。
像夏日的蝉鸣一般,一处响起笑声,立刻就引发了大片的笑声,这些重伤员们一边大笑,一边将的兵器挥出了很无力砍杀声。
幽无命收了刀,神色淡漠:“去,把人全部替下来。”
“是!”小五立刻安排下将士,一刻钟之后,仍有活气的重伤将士全被扛到了堡垒心的空旷处,小五带着人,接了那些抵御冥魔的平台。
“主君!”这些重伤员齐声抗议,“我们内伤太重,也活不了几下了!白白这么等死,不是浪费么!让我们上阵啊!我们还可以再杀的!主君我们是真的不想活了!别再耽搁别的弟兄!”
“好啊,”幽无命轻飘飘地笑了下,“谁死了,回头我杀他全家,让一家子整整齐齐,在地下团圆。”
众伤员:“……”
幽无命扬起了脸:“闭嘴,入定。”
这一下没人再敢逼叨,一溜儿抿住唇,不甘不愿地去入定。
幽无命转过头,望向桑远远。
她微抿着唇,神色坚定地朝他点了点头。
在得知镇城里留了近两千名重伤的士兵之后,桑远远便已开始抓紧时间积蓄灵蕴,恢复精神。
这些士兵都穿着玄甲。
玄甲,能够把冥魔拍到身上所造成的伤害均匀地分摊到甲胄每一处。在身着玄甲的情况下受了致命内伤,那便只有一个原因——这些绵密的攻击力道,如慢火炖肉一般侵透了玄甲下的身躯,内脏、骨骼都已破得像棉絮一般。
这样的伤势,自然会让人痛苦至极,承受不住时,重伤员们便用大笑来遮掩以及麻痹自己。
自桑远远踏入镇城,这些带着痛的大笑声就没有停过片刻。
等到发作出来,根本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些将士心都有数,所以才会自愿留在这里,守护同伴的尸身,拖住大股冥魔。
其实就是在等死。
跟随幽无命返回的四千多人自然很明白这些伤者的状况,他们之,已有许多人正在步这些重伤员的后尘。
两份悲凉激荡的心绪撞击在一处,令这黑铁镇城,处处弥漫着悲剧气息。
此刻,在幽无命的强势命令之下,重伤垂死的将士们已一个个倚着身边的人,歪歪斜斜地坐在镇城心,装出一副入定的模样——入定是不可能入定的,只有拼命呼吸,才能再稍微挣扎着活上那么一刻半刻。
其余的人,只以为主君要给这些弟兄们一个痛快,他们自发地唱起了幽州特有的挽歌。
悲情壮烈的安魂曲不知从哪里最先飘了出来,很快,便汇成了一股合声,袅袅缭绕,好似能将英灵送到天上去。
有重伤员默默垂泪。
一片悲情之,桑远远扬起了双。
只见无数齐膝高的太阳花出现在整个镇城的心,花盘扬起,散发出灿烂而柔和的光芒,顷刻间,重伤者们沐浴在了灵蕴海洋。
他们伤势太重,治愈灵雾刚氤氲过去,便如干枯的海绵乍然碰着了水分一般,那些莹润透亮的灵蕴钻进士兵们残破的躯体,被吸收得一干二净,太阳花瞬间便有枯败之相!
桑远远抿住了唇,聚来更多灵蕴。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一晃,下唇咬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扬起的双臂上,好似挂上了沉重至极的沙袋,酸痛自骨髓深处沁出,不自觉地痉挛颤抖。
“把其余伤员都扔进来!”她咬着牙,偏头对幽无命说道。
短暂一瞥,见他紧紧锁着眉,漂亮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终于,他什么也没说,而是依言掠向各处平台,将那些带了重伤却闭口不言,强撑着继续战斗的将士们一个接一个拎住后领,扔到了花海里面。
桑远远咬破舌尖,全力施为!
更多的太阳花出现在人海之,枯萎的花盘化成灰烬散去,更多的花却是扬着小脸蹦了出来,金灿灿的花盘隐隐带上了一丝血色,看起来倒是不再垂头丧气了。
它们仿佛在笑。
带着血色的灵蕴好像有了温度,沁入重伤士兵的身体时,那些坚毅的面庞上,一个接一个流下了泪水。
感知是相互的。
谁都能感觉到,这些瞬间治愈了他们体内重伤的灵蕴,染上了面前这位娇小女子的心血。她已全力透支,燃烧着自己来支撑这么庞大的治疗法术。
有人挣扎着站起来,想要挪出花海的治愈范围,替桑远远减轻压力。
幽无命只好守在外围,将这些不安生的好心将士一个接一个敲晕。
花海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
收的一瞬间,桑远远只觉天旋地转,身体发飘,无法控制地向后倒去。
摔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只见他的眼角沁着血色,牙根‘咯咯’作响,声音却依旧平静带笑:“辛苦夫人了。”
镇城之,数千将士齐齐带着哭腔喊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嗷——”
桑远远吃力地睁了睁眼,见幽无命那张帅脸在视野直打转转,赶紧闭上了眼睛,冲他摆:“别,别惹我哭。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幽无命知道她太爱共情,受不得这样的场面,便不耐烦地挥挥:“去。”
他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镇城有斗室,我们歇息片刻。”
他带她进入了狭小的屋子,把短命和偶子也关在了门外。
“欧、欧、欧呜?!!!”
“蹭蹭蹭蹭蹭!”
“砰!”
斗室有一方石榻,幽无命扔掉了榻上的被褥,背靠墙壁坐定,将桑远远揽在身前,垂下头,轻轻地吻她的额头和脸颊。
“小桑果。小桑果。我的小桑果。”
声音低沉缱绻,很难得地坦露了全部心迹,满满都是爱意和心疼。
她的头仍然晕得很,没敢睁眼,只用额头盲蹭他线条完美的下巴和侧脸,脸贴着脸拱来拱去,虚弱地说道:“了你的美男计,只能替你卖命咯。”
他垂头一看,见她小脸苍白,唇色淡得像是初开的桃花瓣,忍不住低下头去,重重衔了她一下。
她的唇冰凉柔软,清新至极的花果香味,多了淡淡的血腥味,缠到了他的魂魄里。
松开口时,发现她的唇已从浅桃色变成了玫粉色。
“嗯。”胸腔一震,他低沉地应。
“你欠了我好多条命呢,幽州王。”她道,“我可记得你曾说过,你这里很公平,都是一命换一命。今日救了你那么多人,你打算怎么还我?”
她睁开了眼睛,眸闪烁着狡黠的笑意。
“你想要我怎样还?”他垂下头,几乎与她鼻尖抵着鼻尖,声音低低的,仿佛浸了雷力一般,落入她的心底,激起一阵麻。
“这辈子是还不清了!”她道,“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你都是我的。”
“好啊,”他轻飘飘地笑,“待你好些,我便把自己全给你。全部都,给你。”
意味深长,坏入骨缝。
桑远远:“……幽无命!”
死不正经!
“在,夫人。”他笑弯了眼睛。
二人额头抵着额头。
这个男人,分明也只有一个身体,一双臂,但他这般拥着她时,她总是有种错觉,自己从头顶到足底,每一根头发丝,都被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那是极致的安全感。
她闭上眼睛,安沉地眯了一会儿。
等到桑远远不再头晕目眩时,外头的幽州士兵已将镇城周围的冥魔杀得一干二净。
在平州战死的将士共有九百余人,尸身无法运回,亦不方便掩埋,只能就地焚去。
派往平州这千人,原本只是幽无命留在冀都的寻常将士。经历了这酷烈的几日几夜,已飞速成长起来了——有玄甲在身,每个人等于多了几十条命,在这生生死死之间获得的经验是常人难以比拟的。
如今活下来的将士人数约有六千出头,这支队伍,已是精锐的精锐。
幽无命率军出发了。
这一路,势如破竹,迅速帮助平州平定了全境长城地带,整个过程,六千余人的军队竟是奇迹般地零伤亡——玄甲能分散致命伤,出现了零星伤员,桑远远只需要往他肩膀上扔一朵小脸花,同行一段,便能治愈。
战士们经验越来越老道,到了后来,连受致命伤的人数都少了许多,桑远远更加清闲。
“玄甲不厉害,真正厉害的是咱们夫人!”将士们嘀嘀咕咕。
两日之后,这支精锐的精锐顺利抵达了平、韩二州的交界处。
平州王亲自守在了长城南段,挑了六千余头最好的云间兽,配上了兽甲,赠与幽无命,以示感激。
有了战骑,这一行更是如同风雷一般,碾过之处,冥魔连残肢都留不住。
顺着长城一路南行,很快便到了韩州地段。
幽无命并没有因为与韩少陵的不愉快而迁怒韩州,他率军一路斩杀,助韩州稳住了长城。
韩少陵失踪,如今在韩州境内主持大局的是他的堂弟韩少风,年纪二十出头,行事已颇为沉稳。
他特意迎上长城,见了幽无命一面。
韩少风与韩少陵容颜相似,少了些咄咄逼人的霸道,多了份清隽书生气。一开口,便知不简单,他言谈老练,绝口不提与幽州的恩怨,只感激幽州王襄助之谊。
离开韩州的时候,桑远远回头看了看那道挺拔的身影,忍不住感慨:“这世间,能人辈出,英杰云涌,少了谁不行呢?”
幽无命不悦地把她的脑袋拨了回来:“韩少风,很好看?”
“好看,”她迎着他杀人的目光,弯起了嘴角,“但比你还是差远了!”
幽无命长眉微挑,又把她的脸拨到了另一面。
进入桑州了。
桑州比韩州狼狈了一些,却也是稳住了阵脚,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一名铁塔般的壮汉小跑到了桑远远面前:“王女,主君和世子已率了军,与幽州的阿古将军一道,前往白州支援了!白州多地失陷,冥魔已侵入内陆!”
桑远远倒抽一口凉气——果然,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援军从幽、桑二地过来,总是需要一些时间,那波冥魔海啸来得又急,像白州这种弱州,肯定是一击即溃。
白州的弱,又与章州不同。章州是被章泾用财政段给拖垮了,其实章州将士彪悍得很,打冥魔都是不要命的。而白州的男人却是出了名的软,软在了方方面面,上阵杀敌,自然也硬气不到哪里去。
“情况如何了。”桑远远急问。
壮汉回道:“桑青灵将军率军去了南境,防着冥魔从白州北部入侵我桑州。至于突破了白州境的冥魔,一时还无法顾及!如今,白、风、姜、赵、周、齐这些州国境内,都已出现了冥魔。天都已派出了五千平魔军,由姜十率军,自姜州南下,清剿魔物。如今仍在姜州境内,即将抵达风州。”
桑远远回眸看了看幽无命。
二人交换了心领神会的眼神。
姜雁姬为了保存实力,当真是连姿态都不顾。
魔祸降临,无论是幽无命、皇甫俊还是韩少陵,都在不遗余力地除魔,而这姜雁姬,竟是不温不火,派出的军队都还在姜州蹭着!
等她的人慢慢悠悠从没多少魔物的姜州蹭出去,别人都已经收拾完战场了。
幽无命慢慢悠悠俯下了身体,呼吸沉沉落在桑远远耳畔:“吃了她这支军队,如何。”
声音沙哑,带上了兴奋的喘意。
“好!”桑远远不假思索。
“从白州走。”他的狞笑染到了嗓音里。
“嗯!”
“小桑果,”幽无命眯了眯眼,“你知道谁是姜十么?”
“谁?”
幽无命唇角挑起一丝冷笑,伸出一根长指,缓缓点在了胸口曾过一箭的地方。
“那个射箭的!”桑远远恍然。
幽无命曾一箭,而天都截杀皇甫俊那次,也是因为那个箭连发两箭逼开了幽无命和阿古,才救下了皇甫俊一命。
这个人,能早早除掉那是最好。将来与姜雁姬必有一场恶战,她的阵营有这么一个远程杀伤高在,己方的伤亡人数必定要大幅上涨。
能事先除掉,最是极好!
桑远远慢慢眯起了眼睛,唇角浮起和幽无命一模一样的笑容。
“小桑果!”幽无命瞪起了眼睛,“你这是什么表情!”
桑远远被他吼得一愣:“我什么表情?”
他伸出两个大拇指,重重抚了抚她的唇角,声音霸道:“不许这样笑。太邪恶了。”
桑远远:“……”敢情您老也知道自己的笑容很邪恶的哈?
……
六千玄甲铁骑,继续向南进发。
白州境内,大部分长城地带倒是已经被幽、桑联军给夺回来了。
幽无命和桑远远抵达云境西南角这一座镇城时,发现桑州王桑成荫正与阿古在一起烤肉。两个人盘着膝坐在镇城心,面前架着烤架,底下燃着熊熊烈火,正在炙烤一具不明生物的尸体。
阵阵焦香带着一股鲜嫩的肉味逸散出来。
桑远远狐疑地打量着黑铁架子上串起来的那个物体。
半人长短,四肢挺长,被扭在了烤架上,脑袋不大,一条疑似长舌的东西耷拉在一旁。桑成荫随把那烤架旋到另一面,便见一整溜炙烤出的油脂落进火堆里,激起了一蓬更旺的烈火。
桑远远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旋即双目放光:“爹!你们这是在烤冥魔吃?!冥魔居然也能吃的吗!”
虽然是很令人惊恐的一件事,但是,桑远远对此很有经验,她知道,一样东西不管繁殖力多么惊人,本身危害有多大,只要它能吃、它好吃,分分钟就能给它搞灭绝。
阿古正在喝酒,闻言,一口烈酒‘噗’一下喷了出来,急急起立拱:“主君!桑王女!”
桑成荫一把薅住了他,制止他讲话。
这黑塔大壮汉慢悠悠捡起腰刀,从烤架上割下一条巴掌大小的肉,放在一只小银盘里,招呼桑远远和幽无命:“快来,尝尝爹的艺!”
阿古嘴唇翕动,仿佛想说些什么,却被桑成荫重重一瞪,只好憋了回去,‘嘿嘿’地憨笑。
桑远远狐疑地看了这二人一眼。
看来这些日子并肩除魔,阿古这个老实疙瘩已经被桑成荫那只披着憨厚皮的老狐狸给收服了。
她接过了老爹递来的小银盘。
只见这银盘上,端端正正摆着一条四四方方的肉块,切成了数段,表皮烤得焦黄,割开的里肉却是肉眼可见的香嫩。
桑远远忍住了馋,笑吟吟地用银筷夹起了一小块烤肉,往幽无命嘴里喂。
“来,尝尝我爹的艺!”
幽无命:“……”
他还能怎么办,牙根一咬,狠着心肠一口衔进了嘴里——试吃冥魔肉这种事,总不能让小桑果来吧?!
半晌,在桑远远殷殷注目下,幽无命咽下了这口极其美味也极其可疑的肉块。
“好吃吗?”她问。
幽无命:“……”
桑成荫大声笑道:“贤婿,如何!”
憋了一会儿,幽无命有些无奈地说道:“味道尚可,也算是无本的买卖。但毕竟是冥魔,世人心想必会有顾忌。我的意见是只卖削好的,看不出形状的肉块。”
“噗!”这回不仅是阿古,连桑成荫也喷出了一口酒。
阿古道:“主君!这并非冥魔,而是白州特产,田巨蛙!”
幽无命:“……”
目光幽幽,睨着桑远远。
一上来,就被她带歪了思路,思路一歪,怎么看这都是冥魔了。
桑远远:“诶嘿嘿,原来是田鸡啊!”
揭晓了答案之后,再看那烤架上的不明物体,怎么看都是田鸡了。
阿古叹了口气,道:“方才主君一本正经地说要卖冥魔肉,当真是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冥魔我吃过的,那味道便像是泔水桶里面浸了半年的臭猪肉。”
幽无命嘴角一抽:“怪我军饷发得少咯?”
都沦落到吃冥魔了?
阿古赶紧摆:“就那次在章州,不小心咬了一口,害我呕了小半月,吃啥玩意都是泔水臭猪肉味儿!口感倒与这田巨蛙相似得很。”
桑远远人:“……”
给他这么一说,谁也没办法对烤架上那只和冥魔身材差不多的田鸡下了。
于是阿古独自抱着这大田鸡吃独食,啃了个满嘴流油——坏人千篇一律,‘老实人’却各有各的油滑。
“哥哥去哪了?”桑远远总算想起了便宜大哥。
“到风州帮忙去了。”桑成荫问道,“幽无命,你是替我看长城呢,还是打算到内陆去与犬子会合?”
“我去内陆。”幽无命斯地笑了笑,“岳丈龙骧虎步,唯您才镇得住这边关。清理余孽这种小事,交给小婿我便可。”
要多谦逊有多谦逊,要多诚挚有多诚挚。
桑远远:“……”看看这影帝马屁拍得!
桑成荫被哄得笑逐颜开,得意到摇头晃脑。
“啊!”他忽然重重拍了下两只大巴掌,“今日原该是你们大婚的日子!我与阿古在这里烤肉饮酒,便是为了这个!”
阿古举了举啃到剩个骨架子的大田鸡:“唔,是,恭祝主君与夫人百年好合!”
桑远远恍惚片刻。
原本该是今日啊?这段日子没日没夜地除魔,早就不记得今夕何夕了。
“不若在这里简单办一下?”桑成荫道,“弄个篝火晚宴,也喜庆得很!”
“好啊,”幽无命笑笑地道,“回头再好好补办。”
“那就这么定了!”桑成荫大一挥。
“好,”幽无命恭恭敬敬作了个揖,“我与桑果商议一下细节。”
说罢,他揽住桑远远的肩,走到了瞭望台外。
“今夜,正好奇袭姜十。”幽无命面露微笑,“且有不在场证据。”
“唔,”桑远远闲闲地望向远处,“洞房花烛夜,夫郎却一心惦记着出门打仗……”
幽无命猛地一怔:“那算了。吃桑果更要紧些。”
“我们可以提前把事情办了,两不耽误。”她眸氲起一片水雾,伸出小,轻轻拽住了他。
今日本就是大婚日,她想他。
幽无命深吸了一口气,笑容逐渐狰狞:“……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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