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后日,四人便如约踏临海上,未有一人缺席。
怀丰派立派于一方巨岛,纵看方圆数百里,却再无任何一座屿陆与之相邻,唯见一望无际之碧海,与万里无云的澄空相接,正是辰过二刻,日光洒落海上,白鸥落起,纷飞不断。
许是因薛休设下的锁妖大阵,现下的海面平静无波,偶有浪潮翻涌,亦不满丈许高低,海水蔚蓝澄澈,积重成渊,如若放眼望去,便可见海浪之下,一片幽黑深邃的暗色。
“诸位道友,在下以闭灵锁妖阵封禁了此片海域,想那妖尊如今,就当是藏在了海水深处。只等一刻,在下便启动这方大阵,将那妖尊逼迫上来,届时东南方向会开启一道阵口,即是那三瞳妖尊唯一的脱逃之路,到那时候,便要看几位道友的厉害了!”
薛休端站云头,眉宇间戾气暗藏,显然是从那妖尊身上吃了亏,是以在心头起了怨怼之情。
余下之人皆点了点头,随后便见葛淮莘、陶敬二人先行,同是往薛休口中的东南方向飞遁过去,赵莼目光一转,也是寻了方向站定,剩下薛休一人将场中情形观过,心头这才稍稍稳下,挥手往阵中打下几道法诀。
约莫有一刻钟过去,赵莼等人突感周围气机动荡,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上,忽然现出一个巨大涡旋,叫四面八方的海水皆向内迅速涌流过去,翻涌的浪潮泛起白花,四周灵气也变得分外湿润起来,一股沉闷的气氛,逐渐开始向四人笼罩而至……
正是碧海深处,一道身影猛然颤抖起来,他身裹锦袍,生得高大健壮,只是面容奇丑无比,鼻宽唇厚,双眼若绿豆大小,眉心处又裂开一只大眼,当中不见瞳仁,只是一片暗沉的血肉之色,好似一颗肉瘤嵌在其中!
此妖,便是三瞳妖尊无疑!
他浑身一抖,见水中气机不断向上涌去,而下方白光烁动,便以些微法力触碰过去,都会被立时挡回,即可知薛休设下的大阵仍然存在,且还在向上步步抬升。三瞳妖尊眉头一皱,晓得对方这是决定要动手了,他眼神微闪,不觉哼笑一声,心头已有算计,登时便双臂一展,猛然向海面疾遁过去!
薛休感阵中变化,神情顿时凝重不少,他招起手来,忙按先时所言,在那东南方向破开一道阵口,同时运力高呼道:“葛道友、陶道友小心!”
几乎在一瞬间,一道黑影破出海面,薛休定睛一看,见正是三瞳妖尊不假,便立时心中一喜,转眼就要去看葛淮莘。
葛淮莘修为尚浅,此刻并无暇旁顾其它,便一心都在锁缚住面前妖尊之上。自古魂修少有,葛家亦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魂修世家,只是先祖外出游历之时,因缘际会之下才得了几部魂修法术,后来交予族中子弟修习,渐而有了今日的名声。
她自小受得族中看重,因晓得直系弟子修行有成后,都会被授以秘传法术,故从入道以来,便一直费心于磨砺神魂,于那魂修法术上的造诣,不说冠绝同辈,却至少也能跻身前三之列。
只是这三瞳妖尊,似乎并不像原先设想的那般容易对付。
葛淮莘双手掐诀,身边气机顿时一震,一股幽紫烟气便从她眉心处伸出,眨眼间化作一条巴掌大小的小蛇,倏地向那三瞳妖尊疾驰过去。
此术为葛家秘传,名为“缠环”,乃要从神魂之上撕下一缕,以之作攻杀利器来使,修到大成之后,借此法术破入对方法身,径直斩灭元神也是可能,只可惜葛淮莘道行尚浅,那三瞳妖尊的修为又在她之上,破入对方法身是不用想了,便只寄托于动摇那妖尊的神魂,让其出现纰漏也是好的。
葛淮莘眉心隐隐发痛,面色也是陡然苍白下来,待小蛇飞出,她便急急呼道:“陶道友,快!”
原那小蛇飞出后,不偏不倚就扎在了三瞳妖尊头颅之处,蛇口咬死在其眉心肉眼,身躯更趁机盘绕在妖尊颈部,登时是叫三瞳妖尊缓滞了一瞬!
陶敬见状,当即便低呼一声“好机会”,他手掌一拍,就见一柄清光灿灿的长尺落来,此物长有半丈,雕画得极是精巧,隐隐还有水波纹路荡漾其上,只一现身,便就与周围湿润的灵气相呼,一看即知品相不凡。
召了法尺在手后,陶敬亦不做犹豫,当即挥臂下落,便趁着三瞳妖尊身形一顿的功夫,要干净利落取了对方性命。法尺受命下斩,径直是往三瞳妖尊天灵劈落,眼见斩下之后并未受得任何阻碍,陶敬也是心中一喜,连忙就要凝神去看。
这时,那三瞳妖尊将身一扭,被陶敬法尺由上至下斩作两半的躯体,竟在裂口处涌出血虫一般的细线,两者迅速接合,连为一处!
赵莼见势不对,真元已然逼至指尖,正欲并指将妖尊头颅斩下时,陶敬却纵身飞来,有意无意挡在了她的身前,随后厉声一喝,便使法尺横去,挥砍向三瞳妖尊脖颈。
此般举止,自然是想独占斩杀之功,不叫赵莼抢了他的风头。
赵莼淡淡一笑,眸光顿时冷了下来,复又将微微抬起的右手放下,只漠然向陶敬看去。
这番动作后,薛休也已赶赴过来,见陶敬斩下妖尊头颅,又从袖中抖出一条绸带,将那头颅端口以绸带封起,便立时心神大定,笑道:“陶道友好手段!”
他可是瞧见了,葛淮莘的法术,终只是牵制了三瞳妖尊片刻,还得是陶敬出手,才彻底断绝了此妖弥合身躯的神通!
陶敬以手抓起妖尊乌发,将头颅悬吊在手中,正是志得意满之际,想与薛休假意自谦几句,却不料妖尊头颅向上一弹,眉心肉眼之中,顿时爆射出一道利光,其势锐不可当,竟是趁机向陶敬额头一撞!
霎时间,只听一声凄厉惨叫,陶敬的身躯便猛然向下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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