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利益巨大,好处无穷,但西域通商着实也是难了一些,只以中原王朝的中央军作保驾护航的话,成本实在太高了,分润给凉州本地豪强,乃至于本地的羌、氐,也没什么不妥,好处大家赚,考虑到凉州的特殊性,刘协甚至不惜当一把刘秀,保留这凉州群雄相当的组织性,允许他们在地方上仍然拥有一定的自主权。
这也是凉州这里唯一能摆脱贫困的办法了,这里气候就是如此,降水量不足,沙漠还多,胡人与汉人大混居小聚居,地广人稀,农业、工业都发展不起来,只能靠外贸了,凉州人无论上上下下,又有哪个没听祖上说起过当年丝绸之路开通时,这里的繁荣呢?
传说中,那时往来的商队络绎不绝,中原的丝绸,瓷器,金银器皿、各种工艺品和生活用品,来自于西方的各种坚果,毛皮用品,香料,药材,以及传说中腰肢如蛇一般软若无骨,却肤白似雪的舞女。
传说中,那时即使是人数不大的小部落,仅仅是给过往的商队卖水,就足以让他们活过无数个严冬和酷夏。
当然,说,谁都会说,中原王朝重名而不重实,随便在车师驻几千兵马,也好意思叫西域都护府,也可以说是开辟了丝绸之路,那要是这么个干法,纯粹的面子工程,他们凉州人也得不到多少实惠。
关键还是要看怎么做的。
反正价码方面,朝廷这边已经开出来了,接受了就跟我干,不接受就跟我干,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这些凉州群雄很快就各回各家仔细考虑这事儿了,至于死了的庞统,谁啊。
有些人甚至连韩遂是谁都忘了。
于是乎,当刘协率领不到一万兵马出陇关的时候,张、赵、姜、王等汉人豪强纷纷亲自率领各自的族兵来投,倒也是情理之中了,尤其是作为一方实力派,比韩遂其实也差不多少的杨秋投降的时候,刘协更是激动不已,快步将他拉了起来,十分亲切地就让他坐上了自己的御驾,似乎对这杨秋以前做过的事情全无芥蒂,也丝毫不担心这位凉州莽夫会不会突然在车上拔剑砍了自己。
“你来降我,胜得十万雄师啊!”
车架上,看着诚惶诚恐的杨秋,刘协笑的非常开心。
真的是非常的开心,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怎么说呢,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么,打仗太费钱了,朝廷现在这么穷,真的是太穷了,这次回洛阳的时候尚书台的几个尚书说他们现在尿尿都呲血,能不打仗当然还是好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次政治上的胜利,真的完全是他自己提出的政治主张,原汁原味的,没经过任何脑补加工过的,而取得的成果就目前来看,也真的很不错。
这让他感到非常的开心。
当个好皇帝,或许,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毕竟事情,都有满朝文武去做,皇帝只需要提出大方向就好了,也即是所谓的大政方针,而这方面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好像确实相比于这些古人可以做的都好。
有特么一种终于自食其力的欣慰感。
只是在晚宴的时候,在刘协亲自炙烤铁板烧招待凉州群豪的时候,面对赵、姜、王、皮、艾、秦等大多还是汉阳汉人的时候,终究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句:“可惜,都是汉人,没有羌族和氐族的同胞啊。”
杨秋等人这饭吃的本来就胆战心惊,被刘协这么一说,自然是大为惶恐,杨秋更是当即就表态道:“胡人不知礼仪,不懂感恩,陛下若要用羌胡用兵,臣愿请为先锋”
刘协则摇摇头道:“倒也不必如此,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对朕还有戒备心,也是正常的,我,是真的不希望对自己的同胞开战啊,每杀一个人,这民族的仇恨就要再深一分,难不能真的要直到将他们杀光才行么?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老实说,刘协也没太想好这凉州羌胡如果不接受自己的善意的话他要怎么办,这个问题真的是太棘手了。
“兵凶战危,汉中那边还在打仗,朕假途灭虢不假,但眼下还是救援汉中更紧要一些,先打汉中要紧,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曹彰那个孩子。”说着,刘协瞥了一眼始终低头瞅自己脚尖的曹丕一眼。
“魏公,生了个好儿子啊。”
然后曹丕的脑袋就低得更低了。
而这样一语双关的点了一下,刘协却是不再说了,毕竟政治么,这么久了刘协也学到了一点皮毛,一来这里是凉州,相比之下这些所谓的凉州群雄都是外人,刘协也打算让他们保留一定的权力,那相比于朝廷来说他们就是外人了,而曹操一系和自己虽然多有不和,但毕竟都还在朝廷的这个大框的下面,换言之曹丕也是自己人。
自己人得关上门管,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更不能让这些外人瞎脑补,误传了政治的信号。
再者刀子么,悬在脖子上的永远比砍在身上的更吓人,接下来的仗还得虎豹骑一块打,处置曹丕就必然得一块处置曹纯,太伤士气了,反倒是就这么吊着,反倒是能让曹纯和虎豹骑为了将功折罪而好好表现。
领导的艺术。
其实大多时候好像也没有多难,上位者拿捏下位者本来也不需要多深不可测的智慧。
于是反而和投降过来的凉州群雄聊起了这凉州方面的风土人情,以及对丝绸之路的一点小畅想,稍微代入一下,发现这个丝绸之路确实是跟大航海贸易还挺像的,于是很自然的又发表了好多的高屋建瓴之策,却是把曹丕晾在那难受的不行。
…………
十天之后,刘协在凉州滚雪球一般的聚起了将近四万兵马,然后不得不遗憾的马上叫停,并强硬的裁掉了两万多人,然后马不停蹄的一路向南往阳平关攻去。
他自己也知道这些兵马都是虚的,他都很难用命令让那些新投奔自己的凉州群豪们为自己拼命,那些群豪自然也很难再去命令他们的手下去拼命,那是阳平关,硬仗,而且实话实说,这件事儿跟他们自己的命运没啥关系,刘协既不可能允许他们破关之后抢劫,也没有本事给他们分地,甚至他连打仗的赏赐都拿不出来,没办法,太穷了。
以前不想管事儿的时候倒是还好,现在稍微一管点事儿,他也想跟着尿血了。
与其让这些西凉群豪跟着裹乱,那还不如让他们踏踏实实在凉州待着给自己提供一点后勤补给,省点钱比啥都强,刘协现在也慢慢品过来所谓兵贵精不贵多的真谛了,让他指挥这些凉州人打仗,哪怕他知道这些人骁勇善战号称西凉铁骑,但还是会感觉心惊胆战的,一点都不踏实,因此只让姜叙和赵昂这两个人各自带了千八百人跟随而已,其他人在接见之后承认了他们的合法身份,就给放回去帮自己筹措粮草了。
而之所以足足待了十天,真的就是在等第一个主动跟他示好的少民同胞,结果……没等到。
甚至于刘协的大军都到了河池了,河池氐王窦茂居然还真敢不让他进。
而有意思的是,这个氐王虽然不让自己进城,却是在城外给自己修了一个勉强不算小的寨子,寨子里居然还有粮草,甚至还有好几头牛,好像是为了让自己杀了吃肉。
要知道今年春天牛的价格都涨飞了,五枚建安新钱都买不着一头。
“这个氐王,这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这是不想让咱们进城,害怕威胁他对族人的统治,或许,还害怕您跟他秋后算账之类的吧。”
“也就是说他不想降,只想负隅顽抗了?那他这是什么意思,食物里给我下毒?”
“这……应该,是在表达他无意与问咱们王师为敌的意图吧,希望咱们拿了东西赶紧走,他也不会帮韩遂吕布断绝咱们的粮道。”
“这么拧巴么?这是怕朕吃了他?”
刘协皱眉,心里真的是好不高兴,这做法真的是让他有点不能理解。
“陛下……臣以为还是算了吧,犯不着跟这样的蛮夷一般见识,毕竟汉中要紧,只要他不袭扰咱们的粮道,不妨先放他一放,待咱们平定了汉中之后,再收拾他也不迟。”
刘协也是无奈,问道:“这氐王胡人名字叫什么。”
众人一愣,还是最熟悉凉州情况的赵昂回道:“回陛下,他就叫窦茂。”
“啊?汉人名字?”
“陛下,氐族人姓名本来也都是汉名啊。”
刘协又一愣:“那他们有自己的语言么?”
“这……好像是有吧,反正凉州这边,至少东六郡这边的氐人,确实是没听他们说过。”
于是刘协又问:“那他们跟咱们汉人有什么区别?长相上有什么特点么?”
赵昂想了想说:“没区别吧,氐人大多也都是农耕为主,对了,他们养牛养得特别好,大多数汉人都没他们养的好。”
于是刘协这会儿感觉都有点迷茫了:“你是说,他们生活在咱们汉人的土地上,叫着汉人的名字,说着汉人的语言,用着和汉人一样的生产方式,甚至养牛养的还比咱们汉人好?那特么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是汉人啊!高考加分么??”
群臣闻言纷纷束手,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天子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氐人各个方面确实已经和汉人没什么两样了,事实上如果不查户口的话,就连他们凉州人也几乎很难分得清谁是汉人谁是氐人,但,他们确实不是汉人啊,这有什么问题么?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蛮夷不习教化,不读圣人之言,如窦茂这种氐王,也一样是斗大的字不识,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其实这种事儿还是挺多的,大汉毕竟是个包容的强盛王朝,三百年内迁,这个同化的效应还是很显著的,即使没特意的引导,也自然而然潜移默化的就完成了同化,除了没文化,真的和汉人区别不大,甚至可以理解成是没文化的汉人。
问题是这年头汉人百姓的识字率也不高啊!
事实上这种事儿还真就是原本历史上的诸葛亮处理的比较好,比如孟获,其实就不太好说这是个蛮化了的汉人,还是个汉化了的蛮人,蜀汉后期的头号大将王平也是个蛮人,姜维本人则更是招募了许多凉州羌胡,事实上益州在刘璋手里的时候屁都不是,而在诸葛亮手里的时候可以六出祁山,丞相对内的民族政策可以说功不可没。
(窦茂在原本历史上就是帮助刘备打曹操的,诸葛丞相的行政水平真的没得说)
然而在“夷华之防”的指导思想之下,至少在诸葛亮治蜀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对,或者直白点说,即使是凉州东六郡的这些汉人豪强,也从来没拿这些少民当过自己人。
而,刘协的心情却不太好了,很不好,特别不好的那种。
“这个氐王明明是不敢反叛的,也是认了怂的,你看他留在城外的这些东西,不少啊,我就是进了城管他要补给,实话实说也没打算要这么多啊,我相信,他这肯定是挤出来的,那他为什么就不肯让咱们进城呢?很明显,民族矛盾已经大到了一个几乎没法调和的地步了,他这是不信任朝廷,不信任朕了。朕现在特别的想知道,朝廷,是怎么对不起他了呢。”
这话就相当于直接将事情定了个调子,将窦茂的不忠和跋扈直接上升到了少民大政的问题上来了,却是并不认可他的跋扈,而是定性成了民族矛盾,赵、姜等人反应倒是还慢了一点,司马懿却是马上抓住了话头:
“陛下当然没有对不起他,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以前,地方豪族的势力太大,朝廷的财政收入一年比一年少,而由于最近这些年气候持续变冷,从塞外入关的蛮夷也越来越多,甚至鲜卑寇边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前些年,不是还出了个号称最伟大可汗的檀石槐么。”
“所以啊,朝廷只好把只能把压力传导到这些少民,不但要缴纳税赋,还要用自己的族人帮朝廷打仗,打输了都是自己的责任,打赢了也轮不到他们升官发财,长此以往的,自然对朝廷就有怨恨了。”
在司马懿的带头表态之后,其他人也马上就反应过来天子的中心思想了,如赵、姜等人对此地情况的了解自然是要远超过司马懿的,道:“是啊,其实窦茂的举动也不是不能理解,氐人,在凉州其实向来比羌人更惨一些,羌人和匈奴一样缴的都是血税,他们有马,有刀,又穷,更别说西羌那边还有好多不会汉语的,地方官府对他们其实能安抚还是要尽量安抚,氐人确实就差很多了。”
“朝廷给他们分配的土地,经常是那些还没有开发好的下等田,需要他们自己去开凿水源耕种,可结果好不容易把这地给养得熟了,又要想法设法把人家撵走,侵占他们已经开垦好了的土地,再换新的下等地给他们。”
刘协皱眉问道:“这些事儿,少不得你们这些汉人豪强的推波助澜吧。”
“是,我承认,这一点,我们确实要深刻的做出自我检讨,您提出的汉胡一家亲的主政思想确实是高屋建瓴啊,如果这些胡人真的可以和咱们汉人一家亲,这凉州的问题也就解决一大半了,我建议,对于我们以前所犯下的错误,即使不追究,一定要进行严厉,深刻的反思,这样才能为以后凉州的稳定与发展做好基础,才能为将来陛下联通西域,重开丝绸之路的壮志做好铺垫啊。”
既然确定了天子的政治倾向,否认肯定是没有用的,这种事儿稍微一查就全知道了,那倒莫不如主动承认错误,只检讨,不追着么,反正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相比于丝绸之路的巨大利益缺心眼了才会继续欺压羌胡。
当然这也不代表这锅就会这样背了,谁还不是个甩锅高手呢?
“当然了,氐人对汉人的不信任也并不只是因为土地的问题,要知道中原地区的豪强,是最喜欢将氐人当做奴婢贩卖的,毕竟他们与汉人使用起来一般无二,而买一名氐人奴婢,各种麻烦总会比买一名汉人奴婢要少很多很多。其实,眼下关中,乃至于司隶都很凋敝,陛下您又已决心将国都回迁,如果说这窦茂是害怕陛下您金城之后,强迁他们去关中或是司隶填充人口,也……确实不是杞人忧天啊。”
刘协听了之后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居然是:这特么好像还真是一个好办法。
然后就马上勃然大怒:“朕什么时候强迁过百姓?他觉得我会像那些王八蛋一样,将他们当做奴婢贩卖么?安营,扎寨,准备攻城!”
司马懿大惊之下连忙劝阻道:“陛……陛下?这,这不合适吧,咱们还要支援汉中呢啊,眼下咱们与张卫的联络完全断绝,根本不知道那边的具体形状,军情紧急,您何必与这蛮王一般见识,反误了救援之时机呢?”
刘协闻言却是摇头道:“河池小城,打起来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再说仲达,是你建议我走祁山道的,如今如你所料,这凉州的东六郡不敢说定了,也定然足以摧毁韩遂的士气军心,咱们的战略目的不是已经实现了么?”
“除非是韩遂心甘情愿被吕布兼并,否则他们现在阵脚必然已乱,绝无可能那么快的攻破南郑,而若是吕韩二人真的合流,真的将张卫打败,咱们的战略本来不也是愿意用这整个凉州来换一个汉中的么?”
“真如你们所言,我看这窦茂的问题那就不是个例了,不趁着我在的时候解决,以后恐怕就解决不了了,不客气的说,我认为这个小小河池,比汉中,更重要!”
顿了顿,刘协又问司马懿道:“我欲活捉此人,不伤其性命,却也不想在此拖延太久,有什么计策可以用么?”
司马懿恍然道:“陛下是要攻心,将此人作为一个典型,来传播朝廷的恩与威?这……倒是挺简单的,也不用造什么攻城器械了。”
于是,刘协的大军当晚就在这河池城边这座临时的城寨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走了个精光,窦茂还特意派人去查探了一下,确定是真的都走光了,却是营寨里的东西一点都没动。
“哼,天子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我给他下毒啊,哼,省了,弟兄们,出城把东西都搬回来。”
“大王,天子既然没收咱们的东西,显然是没接咱们的好意,他现在是急着去支援汉中,所以才放过咱们,您说这一仗他万一要是打胜了,会不会调转枪头收拾我们?”
窦茂闻言哈哈仰天大笑:“当然是不会的,他从汉中班师回朝,那肯定是要走陈仓道,怎么可能还走这祁山道?陈仓道又近又好走,顺便还能巡查一下,何必舍近而求远,浪费大量的粮草只为了找咱们的晦气呢?”
“哦~,大王您可真是聪明,那汉朝皇帝被您拿捏的死死的,都说什么他鬼神之谋,我看大王您才是真正的智者。”
窦茂闻言仰天大笑,“我啊,也就是没个汉人的身份,要不然,我早就成为凉州共主了,哪还有那马腾韩遂什么事儿呢?”
说完,就见从西侧的山坡上突然冲出来无数的汉军,突然间就锣鼓喧天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到一个大胡子红脸的壮汉一马当先的杀了进来,笔直的冲向了他,而他麾下的将士却是完全抵挡不住。
半个时辰之后,如同螃蟹一般被五花大绑的窦茂在自家河池城见到了刘协,一时间心绪十分复杂,终究是一梗脖子不去理他。
关羽问他道:“见到天子为何不跪?”
“我听人说,天子是个仁德的人,不会株连无辜,更不会迁怒于我族中的普通族人,自己打自己的脸。”
“既然你知道天子仁德,为何拒不开城,又为何拒不跪拜?”
“不开城是我一时糊涂,既然我终究不免一死,天子又不会牵连无辜,那我此时跪与不跪又有什么区别?”
“你……”
关羽作势就要打他,却被刘协拦住,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用计擒你,所以你感觉不服气?”
“哈?”
窦茂心想,这玩意有啥不服气的,我总共就这一万多兵,你用不用计我肯定都打不过你啊。
不过你不用计的话肯定我也能浪费你很多时间就是了。
“没关系,既然你不服气,我就把你放了,咱们重新打一遍,看我再抓了你的话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
“你好像不太乐意?”
“啊?没,没有啊,我很高兴。”
放我一条性命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然后,窦茂就真的被放了,而且居然真的率领大军退出了河池城。
这下别说窦茂懵逼了,汉庭这边都懵逼了。
咱们是作为援军,去帮着张卫打仗守汉中的啊!你搁这玩呢啊。
随行的关羽实在是忍不住,问司马懿道:“天子这是……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天子此举,必有深意。”
说着,就见刘协在出了城之后,对着城上的氐族守军高声喊道:
“氐族的同胞弟兄们,朕就是大汉的天子,我知道,以前你们受到过朝廷的欺压,受到过很多的委屈,朕虽然向你们承诺胡汉一家,尊重你们的民族习惯,但你们还是有很多顾虑的,没有关系,朕今天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再正式向你们承诺,我绝对尊重你们的民族特性。”
“同时我再给你们一个承诺,凡是,愿意跟我走的,可以将户籍录上,从此改为汉人,去关中,分二十亩以上的良田,是每个人哦,不是每一户。至于不愿意跟我走的,我也不强求,你们依然可以留在河池,等将来朕把丝绸之路重新弄得畅通了啊,说不定你们也能跟着喝点汤,哈哈哈。”
“好了好了,你们回去守城去吧,咱们啊,还是得打一仗,你们大王说我是用了计谋才赢他的,不服我,没关系,朕对你们以德服人,回去吧回去吧,一会儿我再回来,咱们堂堂正正打一场,看他服还是不服。”
窦茂:“…………”
这特么不是有病么?
然而刘协却真的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学习诸葛先生七擒孟获的方式来收降这些少民。
你看,多有诚意。
这河池的氐人们本来普遍都觉得天子这是在开玩笑,结果当他们发现天子居然真的重新组织了兵马,并且真的在造攻城器械的时候,所有人全都傻了。
“大王,咱们这仗还打么?”
“打个屁!打得过么?本来就打不过,天子用计把我给绑了,我还不服,还特么再打一次,我这是嫌族人们死的不够多是吧,啊?之前打仗,那还勉强算是保卫家园,再打,那就是让族人们为我这个首领的任性赔命!何况他还刚收买过人心。”
于是乎,就在刘协准备就绪,准备攻城的时候,河池城的城门突然大开,窦茂又被五花大绑的给绑了出来。
“你这是……”
“哎,部下叛变,把我给绑了,陛下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杀了我吧,别玩我了。”
“哦~”
于是刘协又道:“看来你还是不服我啊,来人啊,给我松绑。”
“啊?”
窦茂就这样在一脸懵逼中被松了绑,更懵逼了。
“既然你不服气,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带着你的族人离开这里,也可以去找你们氐人其他的首领,聚拢兵马再来和我打么。”
窦茂闻言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陛下啊,陛下,我服了,我真的服了,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刘协又摇头道:“不对不对,咱这还不是真刀真枪的干的,你肯定还是不服我,你还是带着你的人跑吧,你去投奔其他的氐族人马,再来与我一战。”
然后又对着满城的氐人说:“诸位同胞,你们的王说,此战,都是因为叛徒背叛,不是朕靠真本事取胜的,他还是不服啊。”
窦茂:“……”
群臣:“……”
满城的氐人:“…………”
“朕,是个以德行服人的人,都是手足同胞,朕,绝不强求,既然他不服,朕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让你们可以去投奔其他的氐族首领!去吧!你们走吧。”
所有人都懵了,尤其是窦茂,更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啊!我服,我服啊!”
氐人,至少河池的这些氐人都是农耕经济,换句话说都是种地的。
一群种地的,你让他们跟着首领去别人家的地盘流浪去,这事儿他靠谱么?
这跟搬迁去关中可是两码事儿,转到关中那是朝廷分地,而且关中的土地多熟啊,全大汉最好最熟的土地都在那,往前倒几十年,作为凉州三明的张奂那是戎马半生废了多大的劲立了多大的功这才给自己全家换上个关中的户口啊。
这还不是生存所迫,而是特么的因为首领本人不服。
您不服死去啊!我们服啊!
于是没多大一会儿,可怜的寇茂就仅仅带着数百名的亲信和家人走了,去投奔其他的氐王了。
“天子圣明,愿为天子赴汤蹈火,出生入死~!”
这些氐人中也不知道是谁喊出来这么一句,然后很快的,整个河池城都在这么喊,这些,明明今天早上还在和他刀兵相见的氐人好像一下子就成了刘协忠诚的敢死队一样。
刘协吧……就有点欣喜,还有点挺失望的。
他现在倒是也差不多明白了,七擒孟获那个事儿,十之八九应该就是假的,纯粹是家之言了。
毕竟你个当首领的神经病,下边的兵总不可能跟着你疯,每擒每纵都是要用人命来做成本的,一个领导要是真的能连败七次,且次次被擒,他要是还能聚集起一支部队出来那他也真算是个神仙了。
而,司马懿却是做出了恍然大悟的拿出了日记本写了起来,见关羽来问,便主动解释道:“天子的这一招攻心之策可真是高明啊,你看,河池的这些氐人都是真心实意的投了,这寇茂的根底连着根的给他刨了,咱们自己还没杀人,没进一步的计划民族矛盾。”
“那,那个氐王窦茂就这么放了么?”
“放?这儿可是凉州,你觉得他能跑哪去?风声都放出去了,这人是因为不服天子,才被放了的,是要再纠集人马来与朝廷决战的,我问你,哪个部落敢收留他啊,谁收留他谁就是挑明了造反,真有这样的部落那就应该有一个灭一个,我跟你打赌,咱们前脚到阳平关,后脚这窦茂的人头就得给咱们送来。”
关羽这才恍然大悟:“既杀了人,又立了威,居然还立了仁德,反过头来让羌氐两族感念天子的恩义,不但震慑了凉州的羌氐两族,还一点把柄都没招惹,甚至这伤亡也没多少,时间也无非就耽误了一天而已,天子这一手,高啊。”
“要不怎么说天子是鬼神之谋呢,咱们身为天子身边的近臣,可是要好好学习啊,就算是学得三四成去,也足以咱们在战场上成为一代名将了。”
关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也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本本纪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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