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拨动一点,就在贾诩这边在潼关搞事情的同时,河东、河内之地一样也是一片沸腾。
早在秋收之前,禁军校尉贾逵便已经率领本部兵马回到了河东,而河东形势,也着实是有些太不容乐观了。
这个原本天下数一数二的大郡,大汉兵源之地,在经历白波之乱后早已是十分的凋敝了,尤其是汉祚衰微之后匈奴人隔三差五的就打一回草谷,这么多年下来比之关中其实也强不到哪去了。
面对并州匈奴的大规模集结,眼下摆在新上任的河东太守杜畿眼前的问题是,这军粮到底还收是不收?
若是继续收粮,则必然耽误他大军集结的速度,或者也可以说是肯定赶不上的,一旦匈奴人大军南下抵挡不住,这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全都白白便宜了匈奴不说,搞不好又要生灵涂炭了。
可要是不收粮,直接组织乡勇抵抗的话,能不能扛得住且不说,一旦耽误了农时,这仗,即使赢了也是输了。
这也是匈奴人之所以愿意听从袁绍吩咐,不等他大部队就作为先锋取河东的关键所在了,匈奴人最喜欢的就是在秋收之前进行劫掠了。
甚至有人干脆提议,能抢收多少收多少,收不了的放一把火烧了,让杜畿带领兵马直接退守轵关,反正匈奴人就是来抢劫的,只要咱们守住了轵关陉,自可保司隶无忧,匈奴人也就不可能再袭扰许都了,如此,才是大局为重。
这么做就几乎相当于放弃河东全境了,河东百姓必然暴露于匈奴铁蹄之下,然而这条建议居然还颇得拥护,都认为眼下汉赵决战要紧,河东一郡之地丢了就丢了,只要汉庭赢了,丢了的地盘早晚能打回来,反之,若是赵庭赢了,他们就算保全了河东也没什么意义。
如此荒谬的计策杜畿当然不会同意,与其说这是什么计策,不如干脆说放弃河东全境算了,如此这匈奴沿汾河一路南下所过之处整个河东的百姓都只能做待宰的羔羊。
最终,还是贾逵发了狠,直接带着自己不到一千的本部骑兵一路北上到了永安县,组织当地百姓进行抢收,并大肆招募乡勇、郡卒、刑徒之流,稍加整编就驻扎在了霍山口,立誓要以不足一千的精锐,拖住匈奴的所谓十万大军,叫杜畿在后面从容收粮,等待朝廷援军。
虽然听上去很是不可思议,但此地毕竟也有地形之利,霍山口以北便是隋唐之后大名鼎鼎的雀鼠谷,地形上恰好正是太原盆地与临汾盆地的连结处,地形极为狭窄,可以说匈奴的人越多,就越是施展不开。
然而,杜畿这个新上任的新官终究是威望不足,河东的豪强又多,明明他下达的命令是抢收麦田,而后全郡兵马于历阳整军。
然而怎料想,他前脚到了历阳,后脚就听说以卫固、范先为首的,地方豪强出身的郡吏,确是依旧不管不顾的强行命令百姓收他们自己家的麦子,收完之后,便尽起族人强行将百姓迁至桓县,也就是轵关一带,口称大局为重。
杜畿听说之后整个人惊得几乎要晕厥,气得破口大骂:“鼠辈安敢乱我军心士气!”。
所谓轵关,便是太行八陉之中,最南端的轵关陉中最为狭窄的地方,身后还有一个谷底也确实可以屯兵,也是河东与河内的连结要道,如果匈奴要打许都的话,倒也确实必须从此处过,也确实是险要雄关可供防守。
但特么的匈奴自北边来,贾逵正在河东郡最北边的霍山口拼死阻击敌军,轵关却是整个河东郡的最南边!
守你大爷呢啊!
你们怎么不直接跑河内去啊!
杜畿也没有办法,只得一边在历阳整兵收粮,一边安抚河东百姓,告诉他们朝廷并没有放弃他们,咱们团结起来匈奴还是打得跑的。
然而,却是收效甚微。
越是大户,这个时候就越是不听话,杜畿也只能从流民、被抛弃的佃户进行整军,抢收也因此被耽误得不轻。
一时间,河东之地竟出现流民皆北走,大户尽南逃的现象,美其名曰顾全大局。
所以当刘协领着关羽张绣曹纯司马懿及足足四千的精锐禁军赶至历阳的时候,历阳城里的粮秣居然还不足十万斛,兵,亦不过两万,而且大多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丁,武器都不全,铠甲,更是几乎没有。
看着跪地请罪的杜畿,若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不由感叹道:“杜畿啊杜畿,荀彧荐你有治世之才,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信任的?”
杜畿也是羞愧难当,请罪道:“臣有罪,请陛下再给我一个机会,臣愿意去桓县一趟,一定把他们‘劝’回来。”
关羽见状忍不住为其辩解道:“河东局势本就复杂,此地富户又是极多,朝中近年来连番改革,本就引得他们颇为不满,杜太守刚刚上任不足三个月就遇到这般大事,倒也并不能怪他。”
张绣闻言却是忍不住皱眉问道:“怎么说,莫非这还是陛下改革改出来的错了么?”
关羽闻言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却也不去与他争辩。
刘协想了想,觉得这事儿确实是不能怪这个杜畿,然而还是那话,杜畿当这个河东太守本就是过蒙拔擢,若是这活儿好干,也轮不着他。
“杜畿,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眼下大战在即,我总不可能带着禁军的人马放着匈奴不管,去轵关攻打那些豪强去,你持朕之诏令去恒县平叛,若是你能成功把人和粮带回来,算你有功无过,若是带不回来,你也就不用回来了,明白么?”
“是,臣明白。”
而后刘协才对关羽张绣道:“走吧,去永安看看贾逵,还撑不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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