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师琪一惊:
“倪昆现在正抱着长乐公主,我若对他施展挪移,将会连公主也一并挪移进大雄宝殿。瞧倪昆的样子,在突破围困,乃至将公主带至安全地带之前,都不会将公主放下,我根本不会有单独挪移倪昆的机会。你难道还想弑杀长乐公主不成?
“承认吧,这次你败了,你低估了倪昆,高估了你自己!”
韩惊涛声线发冷,语气恢复平静,却透着一股疯狂:
“不,我还没有败。弑杀长乐公主,本就是我为谋划失败之后,预设的最后手段。
“反正对于……来说,公主活着,我谋划成功,固然最好,可万一事有不济,杀了她也可以接受。
“最重要的是,你不了解倪昆的为人。
“若放他们走,长乐公主或许还要讲证据、顾大局,即使我没有机会对她下迷心蛊,有张威、威远伯顶罪,她还难怀疑到我身上来,可是倪昆……
“他只需要有一丝猜疑,就定会不管不顾,闹个天翻地覆!而以他今日展现的实力,你以为偌大京城,除了皇城他闯不进去,还有哪里是他不能去、不敢去的?
“今天必须留下倪昆,否则我必死无疑!”
“你自作聪明,过于自负,又不肯接受失败,现在已经被失败冲昏了脑子。”师琪断然拒绝:“但我不会陪你继续发疯。”
韩惊涛冷冷道:“不行,你还不能走,必须将此事收尾!”
师琪冷哼一声,懒得与他废话,正要收起棋盘,忽然脑子一懵,思绪一乱。
却是在她毫无察觉之时,一只白白胖胖的蛊虫,已然钻进了她耳孔之中。
正是那只“迷心蛊”。
韩惊涛早料到师琪不会陪他继续下去,因此早在说出将倪昆挪移进大雄宝殿这句话之前,就已暗中施放了蛊虫。
以他的实力,以他与师琪之间,不到三步的距离,以“迷心蛊”的奇异,师琪除非拉开距离全力防备,否则哪怕一直对他暗中提防戒备,也难免中招。
当师琪动作僵滞,双眼失焦,神情变得一片茫然之时。
韩惊涛弯下腰,附在师琪耳边,轻声说道:
“长乐公主就是你的杀父仇人。就是她,害得你父身败名裂……你将她与倪昆、苏荔一并转移进大雄宝殿,正好报仇雪恨。
“为防他们在失忆之前及时脱离,你还需将张威、偃师、病郎中、蚁王一并转移进去,以拦截倪昆等人。你自己也要进入其中,布置雾阵,防他们脱困。”
师琪眼神一阵迷茫,旋即绽放出刻骨仇恨,猛一咬牙,毫不犹豫地往棋盘上一点。
那代表倪昆、长乐公主、苏荔的三枚棋子,以及代表张威、偃师等人的棋子,倏地挪移至棋盘右下角,代表着石佛寺大雄宝殿的位置。
韩惊涛嘴角微微翘起,浮出一抹残酷笑意。
如此一来,连灭口都算是完成了。
等京城的威远伯再留下遗书,畏罪自杀,今日之事,将再无任何外人知晓。
他韩惊涛,也将完美地置身事外,不沾半点嫌疑。
然而。
就在韩惊涛暗自得意,感觉终于除掉了倪昆,大体达成了目标之时。
师琪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挣扎,手指往棋盘上重重一点。
于是韩惊涛只觉眼前一恍,恢复过来时,发现自己仍在师琪身边,只是……
倪昆、长乐公主、苏荔、偃师、蚁王、病郎中、大力神张威。
统统都在这里!
咕咚。
韩惊涛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从头皮到指尖,开始阵阵发麻。
……
倪昆正怀抱公主,仗剑突围,忽然眼前一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身处一座陈旧破败的佛堂之中,周围除了凌乱摆放、姿态各异的大量罗汉石像外,还有几个外人。
一个是方才见过的老者偃师。
那衣裙繁复华丽,眉目如画,可爱地让苏荔挪不开眼的人偶小姑娘,双手笼在长袖之中,面无表情地站在偃师身边。
偃师则眯着双眼,摊开双手,十指之上,各缠着一根近乎透明的丝线。那十根丝线悬于空中,不停颤动,另一端却不知去向,竟像是延伸进了虚空之中。
待察觉到环境变化,偃师老者眼角余光瞥见倪昆,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双手猛地一抖,干咳几声,十指上的丝线自虚空中倏地收回,缠到他指上。
然后便带着分几谦卑讨好意味,冲着倪昆讪讪一笑,左右环顾一二,带着人偶姑娘朝最为高大威猛的张威挪去。
而那位被倪昆破了“天音灵铁盾”的大力神张威,正拎着被倪昆捏出五个指印的殒钢大锤,一脸惊诧地瞪着倪昆,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另一边,一个背上背着只硕大木箱,身着朴素短衣,活像个普通农夫的中年男子,默默将一片飞蚁收回木箱当中,悄悄躲到一尊罗汉像后,极力收敛起自身存在感。
侧面,一个面皮焦黄、两撇鼠须,正自大声咳嗽的中年男子,刚开始见到倪昆时还没反应过来,随意瞥他一眼,就不以为意地转过视线,继续咳嗽。
等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此人顿时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咳嗽声戛然而止。却又因停得太急,似是被自家唾沫呛到,脸庞一下憋得通红,跟着弯下腰手按胸口好一阵暴咳。
倪昆身后的苏荔,咳嗽声反而渐渐小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完全停下。
倪昆三人正面,还有一坐一站两个人。
席地跪坐着的,是个身着轻甲,腰悬战刀,作公主戎装侍女打扮,戴黑白面具的女子,面前还摆着一副棋盘。
站着的,是个身裹黑袍,脸戴黑铁面甲,连眼睛部位都只见密密麻麻的蜂窝小孔,将双眼也藏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
从黑袍人颇有几分随意的站姿看来,他似乎正在极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那微微颤抖的袖口,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佛堂之中,一片静谧,所在人都在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就连倪昆都满头雾水,没搞清楚状况。
怎么突然之间,这群鬼鬼祟祟的刺客,就这么大大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这是想摆开阵势,开团冲脸了?
他们这么勇敢的么?
不知道我会功夫么?
正莫名惊诧时,倪昆怀里的长乐公主,握着拳头,用力捶了捶他的肩头,带着几分羞嗔地低声说道:“快放我下来!”
这么多人强势围观,她一个未出阁的公主,一直赖在男人怀里,还胸挤胸腹贴腹,成何体统?
倪昆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把香香软软的公主放下。
公主双脚终于落地,马上转到倪昆背后,借他高大身躯整理衣襟秀发。
“教主……”
苏荔这时也喘匀了气,拉了拉倪昆衣角,小声道:
“情况好像有点不妙啊!对面这是要跟咱们锣对锣,鼓对鼓地当面硬碰了!接下来怕是会有一场血战!”
倪昆轻哼一声,从容道:
“怕什么?本座出道至今,当面硬碰,还从未输过。”
又环顾四周,视线一一扫过周围众人,剑尖斜指地面,淡淡道:
“终于不再鬼鬼祟祟、藏头露尾了?
“也好,本座也想领教一下,各位奇人异士的真本事!
“希望你们能稍微强硬一点,能让本座战个尽兴!”
偃师等人面面相觑一阵,那张威莽夫一个,一根筋又头铁,明知不是倪昆对手,还是提锤踏前一步,大喝:“我来!”
“且慢!”
被自家口水呛到,暴咳好一阵,也是好不容易才喘顺了气的病郎中忽然开口,喝止张威,随后瞥一眼不发一语的黑袍人韩惊涛,掷地有声,语气慷慨地说道:
“这是一场误会!”
说着,他整了整衣襟,上前一步,对着倪昆三人一揖到地,神情诚挚,语气恳切地说道:
“倪教主明鉴!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误会。我们也是误信奸人挑拨,方才冒犯教主!
“教主神功盖世,天人下凡,借我等几百个胆子,也实在不敢再与教主为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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