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牢,朱标回头看了眼朱桓,随后离开。
老朱并没有回头看一眼,他怕自己回头,可能就会赦免朱桓。
经过这件事,老朱也没心情说什么话,回到宫里就让朱标早点去歇息。
刑部大狱这件案子,终于有了个交代,但朱标心里闷着,觉得有些抑着。
小黄门跟在朱标身后,随着朱标脚步,慢慢移动着,去长乐殿和永宁宫转了一圈,这才回到沈知否那里。
进了宫门,朱标在门口平静了半刻,他不想把朝廷上的情绪带给身边人。
沈知否带着宫中内侍,站在殿门口迎他,远远便行了个礼,道。
“参见太子殿下。”
这几天,刑部大狱的事情没有结束前,他一直都是坐在文华殿整晚。
听说朱允炽在这边,从常氏那里赶过来看。
上了台阶,朱标示意身后的其他人退下,上前牵住她的手,疲倦的开口:“不是说过了,不要这般生疏客套。”
沈知否手被牵住,有些不好意思的抽了抽手,某个人抓住后就一直不放。
若是两个人还好,但这么多的内侍宫女婆子面前,她还是要注意仪态的。
红着脸抽手,但无奈朱标握的很紧,她只能轻叹口气,任由他握着。
进了殿门,朱标就放开了她的手。因为朱标看到了朱允炽那个小崽子。
“你们还没吃饭?让她们准备饭菜,一起用膳。”朱标道。
“还没呢。”沈知否点头,出去吩咐。
朱标走到铺厚毯榻前,蹲下看着那个赤着脚扶在木马上朱允炽问道:“这孩子闹腾。”
听到朱标说话,朱允炽一手扶着木马,一手换到朱标胳膊,抓着朱标的衣袖,忽闪着葡萄眼珠,往朱标身上蹭。
朱标俯下身子,将这个懵懂的儿子举起,轻轻的抛,然后又接住他,用额头碰了碰他,抱在怀里走过来:“这小子不是有乳娘,闹腾你一天。”
“太子妃咳嗽,太医说孩子太小了,不要待长乐殿。我呢之前带过孩子,又挺喜欢他的。”沈知否摸了摸朱允炽,笑道。
“他这么乖跟你走?”
“前天太子妃过来,国士院送来的不倒马和木玩具被他看到,今天听说有木马,这就跟过来了。玩了一天了。”
这孩子很好动,在朱标怀里待了半刻,就急着要下去。被放到后毯上,扶着木马去玩了。
看他爬来爬去的高兴,朱标便开始脱自己的外袍,沈知否过来帮他换了便袍,随后又去照顾乱爬的朱允炽。
“那个孩子跟他一般大?如果孤没有算错的话,要是还在,应该会叫爹了。”
听到这话,她愣了愣,摇着头道:“小,大概半个月左右。”
饭菜很快送上来,因为有身孕的缘故,鸡汤和鱼汤都有,朱标过去把朱允炽拎起来:“走,吃饭。”
沈知否在一旁坐下,眼中带着笑意,盛了饭菜放到朱标手边,过来把朱允炽抱走,道。
“我喂他,你先用饭,典膳局的鱼汤你多喝些。”
朱标今天忙着,也没用膳,闷头吃起饭菜。
沈知否坐在对面,低着头把鸡汤吹凉,一点点的喂给他。
朱标觉得鱼还不错,就提议吃些鱼。
谁知被她说了几句,说朱允炽还小,鱼刺容易卡住。就像在喂自己的孩子一样。
看着这一幕,朱标有种家的感觉。想到以前跟朱桓一起吃饭时。
但城外的将士的遗孀,告诉他不能对朱桓心软。
他和朱桓这几年来,虽然不常见,但朱桓对他倒是挺好。也会进宫跟老朱他们一起用饭。
随即,放下碗筷走到榻边,安静的躺下来。
见朱标吃的不多,沈知否摸了摸朱允炽,竖起食指在嘴边,示意他跟自己过去看看。
“刑部大牢的案子结束了。”
“我知道,但是你不吃饭怎么可以呢?允炽你说是不是。”
他起身往里面躺了躺,示意她坐。皱着眉头枕在她腿上。
沈知否帮他抚平眉头,看着他的头发,轻声道:“殿下为何有一根白发。”
摸着朱标头发道:“什么也不要想,此事殿下和陛下做的对。”
朱允炽在旁边爬来爬去,歪着头看了看两人。
学着朱标的样子,也把头枕在沈知否的腿上,用手揪揪她的衣裙道:“摸~”
接着便直挺挺躺好,等着沈知否摸他的头。
“好,摸炽儿~”
但孩子总是好动的,躺了会儿又爬起来看看朱标,用自己的手学着沈知否,摸朱标头:“摸~”
“孤之前说,航海耗费银两会想办法,用了你的银子,满朝文官反说孤靠女人。”朱标道。
此刻,朱标感觉到一大一小的手安抚着,心中慢慢平静下来。
说话间,桌上的蜡烛,温润的橘光照耀着宫殿。
沈知否坐在床边,一手按着他的领口,一手在指着他,嗔怪着说道:“呸,你倒是怪我了。”
“这是你的陪嫁。”朱标道。
“我的钱该如何用,我心中有数。”床边女子,秀发懒懒的披散垂落,笑着叹气。
五官精致如画,她似乎进入了妻子训斥丈夫的角色,努力维持威严。
淡淡的卧蚕和灵动的美眸搭在无害清纯的脸上,足以勾动男人的心思。
“睡吧,明日我叫你。”
……
早在立大明英烈碑时,朝中就有一部分文官,觉得这是朝廷做做样子,哄骗这群粗俗无墨水的武夫去拼命的手段。
去年朱桓在这件事上,直接在家属院闹事,导致大明家属院以为朝廷做样子,任遗孀被欺负。
事实上,只是朱桓借着老朱的名头权势,把这件事压了下去,想草菅人命。
京中去年就有流言,但没有人敢传出来。
事实证明,朱标再一次走进这群家属院中,这些女子都有些防备畏惧。
但是,由于朱标带了不少的将士来,又真心诚意的为众人替朱桓做的事认错。
“去年,张家娘子投井,孩子又被马……这件事孤知道的晚了,若是刚开始知道,定然会给大家,给为大明逝去的将士一个交待。再此孤替朱桓为你们赎罪。”
这次朱标罕见的带了很多大明的将士,这是为了让他们看到,朝廷不会护短,也不会任由这些英烈家属遭受不公。
“孤这次亲自而来,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交代,京城幼学和府学都有名额,带孩子去就可。”朱标说完转身去看那口井。
当初为家属方便修的井,如今已经被青石板堵住了,毕竟是死过人的,谁又不会去用此井。
朱标道:“来人,把这口井今日就填了,重新选址,为她们修一口新井,配上木滑轮。带孤去张家娘子坟前看看。”
外面的将士,听说一国储君为了朱桓来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律法做什么,这是对于普通人。
但大明那位储君,就算他不来给家属院一个交代,也没什么。如今这个时代,皇帝便是天,神圣不可触碰,掌握生杀。是平常百姓一辈子也不敢想的事。
朱标在京城外家属院的所做所为,令全城百姓哗然,也深深的刻在了大明将士的心中。
太子在他们的心中,树立了不可改变的印象,这哪里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他明明就是心中有百姓和大明千万将士的大贤储君。
但朱标并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亲手为这些遗孀安排的居所,就该安安全全。
否则这些失去丈夫的女子就是被地皮恶霸宰割的鱼肉。
这次给众英烈家属一个交代。
也是告诉京城的百姓,别把心思往这边打,她们这群孤儿寡母的后台是大明朝廷。谁也别想过来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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