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纳出列:“太子殿下,出海一事,前无古人,故元时,民间的商队出海,只不过是小打小闹,有去无回罢了。国库无太多闲银。朝廷也没有合适之人。”
我劝你见好就收,别叨叨太多问题。朱标心里腹诽着宋纳。
朱标颔首,扫视了一圈御阶下的朝臣,笑道:“提的好,大家都向宋纳学习,多多为难下孤。”
为难下?
听听太子殿下说的是人话吗。我宋纳饱读诗书,身居国子监要职,还能难不住你。
难不住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宋纳心里得意,自己也是把太子给难住了。这在朝臣中,今儿还是头一个。
“诸位,刚才宋祭酒说,没有合适之人,那在场的各位,看来都是庸才了,你们服不服?”朱标重复了几句。
奉天殿里回音不断,在场的各位都是庸才,这话从四面八方弹回众朝臣耳朵。
宋纳脸色白了几分,他没有这么说啊,他只是说大明朝廷没有合适人才。
太子殿下这完全是理解歪了。
经过朱标这先入为主的诱导。
众人都是饱读诗书,话被分析下来,就变味了。
“我大明自开国以来,可谓人杰地灵,有才之士皆入朝为官,大明泱泱大国,人才充盈。”朱标顿了顿笑道:“在孤心里,在场的诸卿都是人才啊。各位满腹经纶,航海对于大家也是如囊中取物,岂会没有人才,海务局是吃干饭的吗。”
海务局局使立刻道:“海务局无任何问题,随时为大明尽忠。”
众朝臣一时不知怎么接话,要是否认自己不会航海。那岂不是要被其他的同僚笑掉大牙。
可要是同意了,国子祭酒宋纳提的其中一个问题很快就会不攻自破。
大家一时半会儿,静默下来。
朱标看眼宋纳,这也不能怪自己,要怪就怪五千年文化,太博大精深,文字可以多重理解。
航海没有合适之人,这些普通却自信的文官也有几分骨气,小小一个海洋,还能难倒他们。
根本不放在眼里。可这宋纳说没合适之人,就是灭他们众臣自己威风。
当然也有几个不上套的,比如钱唐和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理智道:“殿下,臣以为宋祭酒言之有理。”
朱标挥手,示意户部尚书和钱唐两人稍安勿躁。
“诸位大人,今日就是来和各位商议航海事宜,望你们能为航海一事出言献策。除了这件事,各府县有奏疏,尽管呈上来,一样为大家解答疑惑。有争议的都拿出来,朝堂之上尽可商议。如果没有人提问题了,孤就开始解答。”
陛下让太子替朝,看来太子殿下这靠山,自己得好好的搭上。到时平步青云。
胡惟庸道:“臣目前没有任何疑惑,愿听殿下解答。”
“老臣也没有问题了。”宋濂声音在喉咙里嘎啦,跟破风箱一样说话。
“高启,你呢?”朱标眼神对他示意。
“臣无任何意见,一切全凭太子殿下定夺。”
问高启就相当于问自家人。
朱棣笑道:“若是没有人,本王也可以。”
朱棡看朱棣又跑自己大哥面前出风头,也道:“本王也可以。”
朱樉虽然因为陈如兰的事和朱标有些气,但打虎亲兄弟,这个时候他就是站在自己大哥身边做支持者的时候:“本王也可以。”
众大臣没有多言,陛下这些儿子里,骑马打仗,领兵做事的本领他们也都见过。
不论人品,光论才能,都是绰绰有余。
朱标笑了笑:“孤数面前已经有了合适人选,今日大家既然没有太大意见,这事就定了。”
众臣循规蹈矩,以出海没有经验,没有人选,没有钱财为由,还想多说几句。
“臣斗胆敢问,太子殿下选中的人是谁?”
“殿下,此人是谁?”
大家都互相看看自己同僚,确定太子口中的人是谁。
朱标目光越过朝臣,在于一耳边说了几句。
“宣马合觐见。”于一声音洪亮清晰,殿外内侍又高喊:“宣马合觐见。”
等在殿外的三宝,刚才已经回去换了正式衣服,脚步坚定的踏上台阶。
“殿下,奴婢定不负您所托。也不会给您丢脸。”三宝把自己的帽子理正,进了奉天殿。
“马合见过太子殿下。”
两侧文武百官听到刚才的名字时就已经惊讶,这会儿眼睛都要掉出来。
奉天殿成了一窝蜂。
“什么?一个内侍也可以担此重任?”
“这就是个阉人。”
“哼,一个小内侍。”
朱标听着耳边众人议论,并没有说太多的话,永乐年间那郑和入宫时也很年幼,后来不断的学习塑造,成了人才。
自己从开国起,就开始对三宝耳提命面,让他去龙江船厂,去海务局,每一个环节都有,相比其他人来说,他最合适。
果然,官员们就开始质问三宝了。
最开始提问的,就是都察院那几个:“茫茫大海,吞没不知多少船只百姓,你凭什么可以从大明到达遥远的西洋。”
“正是,西洋距大明遥远,海上风浪无形,你怎么确保船队跟着你可以到达西洋。”
“你去过西洋吗,我大明如今河清海晏,可以自给自足,有必要再下西洋?你可知下西洋趟,会耗费大量军需?”
“对,你知道国库的银子都是哪里来的?它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三宝看了眼朱标,开始逐一回答众臣的问题。
“自开国以来,太子殿下便开始授我海洋学问,过洋牵星术和《海道针经》,这些最基础的问题,三宝烂熟于心。
星盘,指南针,象限仪……海图……海洋灾害,这些三宝在深夜时分,都会勤于苦学。在水师中学习水上技能,自认为,可以担负起为大明出使西洋。
所需工具,国士院工匠皆费心费力,龙江船厂那七艘代表性的宝船,诸位大人可以随时查看。”
“太子殿下,今日散朝,臣就亲自去船厂看看,如果和马合说的有出入,臣定会去东宫见太子。如果臣心服口服,此事臣今后全力支持殿下航海一事。”
说话的是吏部尚书。
“船厂五年来造船众多,洪武三年和司天监商议,以北斗七星为包船命名,天枢,天权……”三宝如实回答。
朱标笑道:“海务局也可以为出海做好准备事宜,诸卿,还有何疑问?”
众人似乎没什么意见,都无话可说。他们提的问题,太子殿下似乎早有准备,一一攻破。
以当初国士院为例,似乎带来的都是好事情。并没有坏处。
宋纳问道:“敢问这过洋牵星术和海道针经为何物?”
三宝道:“海道针经和过洋牵星术,是航海的宝贝,前元有人出海时,正是靠着它们。”
宋纳冷哼一声:“呵呵,看来是宋某孤陋寡闻了。太子殿下这内侍可真是博学多才啊,宋某受教。”
正在这时,户部尚书走到三宝面前:“航海,敢问耗费银两你可算过?此一去,必耗费我大明国库白银百万两。”
三宝没有说话。
户部尚书继续道:“国库的银两都是黎民百姓缴纳的赋税,此乃劳民伤财。你这小小内侍竟然不劝阻太子殿下。反而大言不惭,是想毁我大明根基吗?”
“奴婢不敢,但绝无此意。”三宝跪下,对朱标说道。
“孤今日是要把此事定下,离出海还有几月,只要孤解决了这百万两耗费,诸卿是不是无话可说。”
众臣道:“是,臣无话可说。”
朱标记得,五年以来,沈千城他们送来酒坊的银两似乎都在国士院,应该没有用完。
只等散朝后,派人去国士院那里问一问吕昶,银两勒一勒也就有了吧。
朱标不知道的是,今儿早朝的所有,老朱都躲在暗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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