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日,上午十一点。
s市,某居民楼中,一位十七岁的少年,正从昏迷中逐渐缓醒了过来。
花了数秒钟适应了房间里的灯光后,他看清了眼前的景物。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三道人影……
那是三个身着深色夹克、牛仔裤、脸上还戴着滑雪面罩的男人,此刻,他们正围在一张桌子旁边抽烟打牌。
见少年醒来,三人都只是很随意地朝他那里瞥了一眼,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那名少年……却是立刻陷入了慌乱中。
因为他当即就意识到……自己正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不仅是双手,就连腰部和双脚也被牢牢绑在了椅子上、几乎是动都不能动的状态,另外……他的嘴也被胶带封住,说不出话来。
“我在哪儿?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少年心中惊道,“这些人是谁?绑架吗?”
很快,伴随着一阵头晕,零星的回忆片段从其脑海中闪过……
“对了!在那个厕所里!”
这个少年的名字,叫马骏骁。一年前,他还是个学习一般、爱打游戏、相貌平平、身高捉急的普通高中生。但如今,他已是一名明星级的职业玩家,而且是业内第一大工作室的最顶尖玩家之一,id为【吞天鬼骁】。
近期,由于比赛的原因,鬼骁每天都在上“夜班”。当然了,说是“上班”,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游戏舱里睡觉。
白天,他可以不用待在公司,只要保持每天三小时(现实时间,非睡眠模式)以上的在线时间,在家工作也可以。
但晚上……他还是得在十点左右到秩序本部打卡,做一些赛前准备。然后躺到公司的设备里去比赛。
今晨七点,鬼骁和平时一样……离开公司大楼,在路上买了点早饭,乘坐地铁回家。
虽然七点左右还是早高峰时段,而且s市的地铁能把人榨成汁也是众所周知的,但鬼骁并不是在这个点“上班”,而是“下班”,他乘坐的线路和拥挤的那条正好相反,平均一个车厢里大概也就七八个人。
因此,今天他也是一上车就有空座可以坐。
然而……才乘了两站。鬼骁就忽然感到了身体不适。可能是今天买到的早饭不干净……一阵猛烈的腹痛毫无征兆地袭来了。
好在地铁的过站时间不长,而且不出站就有厕所,于是,他赶紧在下一站冲出车厢,直奔地铁站内的公厕而去。
这一去……就是近两个小时。
两小时后,两腿发软、近乎虚脱的鬼骁才从厕所隔间里走了出来。
其实最后那二十分钟……他的腹泻症状已基本缓解,否则他可能就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只不过……他又花了二十分钟来按摩双腿,才让麻掉的腿恢复了站立的能力。
出来以后,鬼骁来到公厕的洗手池前。长吁一口气,洗了洗手,又低头去洗脸。
但这一低头……他就失去了知觉。
最后的那段记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但他也不傻……从眼前的状况来看。自己要么就是被人从后面打晕、要么就是被人用麻药捂住了口鼻。
“脖子和颈部都没觉得疼,就是头有点晕……”稍稍定下神来之后,鬼骁开始思考,“八成是被乙醚什么的给弄晕的……”他的视线又扫到了那三人身上。“这三个……看体型明显都是成年人,要把我架走轻而易举。”
念及此处,他又看了看周围。
此刻他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间毛坯房。空荡荡的房间里几乎没有家具,但是窗边却已挂好了厚实的窗帘;墙面和天花板简单地刷了层白漆、脚下则是混凝土地面。
目力所及之处,能看到的家具就只有一张简易的折叠桌子、几张靠背椅、以及天花板角落的日光灯。那盏灯此时是亮着的状态,说明这房子里至少是有电的。根据鬼骁的推理……水应该也有,要不然这几位总不能在劫持人质的时候还跑到外面去上公共厕所吧?
“不妙啊……这些人见我醒来后,居然淡定如故……”四下张望一番后,鬼骁心道,“按照电影里演的……会有这种反应的不是亡命之徒就是职业罪犯、或者二者兼之……”他的冷汗刷一下就冒出来了,“说起来……他们绑架我是想干嘛?我又不是妙龄少女,劫色不太可能吧……”
的确不太可能……因为,对方真要想劫色的话,他很可能就不是“自然醒”了,而是以别的形势醒来。
“劫财的话……也不对啊……”鬼骁接着想道,“我爸妈都是普通工薪阶层,虽说我自己现在的年薪还不错,但也没多到那种要让人家出手绑架的地步吧……”
没错,“换赎金”的推论……也不合理。
从难度上来讲,绑架儿童显然比绑架他这个高中生要容易多了;而从收益上来讲,真要绑架大人……至少也该挑个家里比较有钱的,比如金富贵那种……
无论怎么想,绑架鬼骁都是个难度大、收益低的活儿;很显然,对鬼骁出手的这三个人……另有目的。
“等等……莫非……”数秒后,一个比较靠谱的念头闪过了鬼骁的脑海,“难道和我凌晨的比赛有关?”
他终于想到了点子上。
但……纵是知道了这点,他也没有脱险的能力。
此时,距离十六日零点的比赛,还有……十二小时,五十三分钟。
…………
同一时刻,秩序工作室,本部办公楼。
“嗯……还是打不通吗……”梦惊禅听着手机中传来的那句“您拨打的用户无法接通”,脸上现出狐疑之色。
禅哥是个不喜欢把工作带回家的人,所以,他并没有和一队的其他人一样在早晨离开公司,而是切换到非睡眠模式、完成了今天的上线要求后才准备下班。
“这就麻烦了啊……”这已经是梦惊禅在四十分钟内第五次拨打鬼骁的电话了,可就是打不通。
说来也巧,昨晚鬼骁来公司时。忘记带自己储物柜的钥匙了,于是就借了禅哥的储物柜用,结果今天早上这小子回家时又忘了把钥匙放前台,稀里糊涂地就给带走了……
禅哥呢……车钥匙、家门钥匙、钱包等等琐碎物品全都放在外套里,而外套则放在了储物柜里……
当然了,公司里肯定有储物柜的备份钥匙,但由于牵涉到个人隐私等问题,申请这玩意儿的行政流程非常麻烦(曾经也有过很随意的时期,但后来发生了几件盗窃和侵犯个人隐私的事件后就改严了),可能要花半天的时间。
这会儿……禅哥身边除了部手机啥都没有。他自然要打鬼骁的电话……拿这小子是问。
但……就是打不通。
“嗯……要不就问问组长,这小子家里的电话是多少……”禅哥这时还没往糟糕的方面想,他首先想到的是对方会不会把手机扔到了什么信号不好的地方、或者是遗失了。
…………
下午,四点四十九分。
距离十六日零点的比赛,还有……七小时,十一分钟。
呜呜
听到震动声后,正在浏览网页的封不觉扫了眼桌上的手机屏幕,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又是某种推销或者诈骗么……”觉哥念叨着,拿起手机接了起来。
虽然他觉得这很可能是骚扰电话。但他还是会接的。基本上来说……封不觉接听这种电话,只听对方讲五秒钟,就知道大概的性质了,随后他就会一言不发地挂断。并把该号码加入屏蔽列表。
“你好,哪位?”觉哥拿起电话后便道。
“呃……你好,是封不觉吗?”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觉哥迅速在脑中搜索出了这个声音的来源:“抽喝烫?”
“喂喂……就算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游戏昵称的吧……”禅哥倒没有生气。就是有点蛋疼,“抽喝烫是什么鬼?”
“你是怎么打听到我的号码的?”封不觉没接对方的吐槽,而是直接抛出了一个自己比较感兴趣的问题。
“我现在在公安局。是警察告诉我的。”梦惊禅的回答颇为令人意外。
“哦……”封不觉随口应了一声,接道,“嫖娼被抓了要我来保你啊?”
“大哥啊……我真的要叫你一声大哥了……”梦惊禅道,“你是怎么得出那种结论的啊?”
“很简单啊,从你抽喝烫的那个范儿来讲,就给我一种经常光顾低端风月场所的感觉。”封不觉用慵懒的语气回道,“然后你又说自己在公安局给我打电话,那八成就是点儿背赶上扫黄了呗?你这种情况呢……通知家属,基本上没活路;叫单位领导来领人、或是让朋友来保呢……且不说你以后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消息迟早还是要走漏的;于是,你想到了我。”
听到此处,电话那头的梦惊禅沉默了足足三十秒。
“封兄……推理还可以,但你对我的偏见太严重了……”禅哥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
“好吧,那你说说,到底什么事儿?”封不觉道。
“嗯……是这样的……”梦惊禅道,“鬼骁他……似乎是被人绑架了。”
“哈?”封不觉闻言,愣了一秒,“报警了吗?”
“中午就报了。”梦惊禅道,“开始以为是失踪事件,再加上他是一大小伙子,警方也并不算很重视……但你也知道,我们今晚可是有重要比赛的……于是,咱公司领导走了点关系,‘推了推’调查的进度……一小时前,公安已经从调取的监控中……”
“打住~谢谢!”封不觉打断了对方,“你就回答我一声‘报警了’,就可以了……不用跟我说那么多。”
“封兄……”禅哥接道,“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请你帮忙啊。”
“找我帮忙?”封不觉冷笑,“呵……我能帮什么忙?”他紧接着就说出了一句甚为无耻的话,“虽然我这个大文豪也具备着名侦探的能力……但这种案子明显由警方出面比较合适吧。”他顿了顿,“你放心~我国的公安干警‘认真起来的话’是很厉害的,侦查能力和执行力都是……”
“封兄。”这时,梦惊禅忽然压低了声音,用很严肃的语气对觉哥说,“我不是不放心他们的能力……但是这里头有事儿。”
“哦?”封不觉敏锐地从对方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什么,“此话怎讲?”
“电话里说不方便……你能来公安局一趟吗?”梦惊禅回道。
“嗯……”封不觉考虑了几秒,“可以……”还没等对方回应,他就接着问道,“把地址给我。”
…………
三十分钟后,一辆银色的保时捷停在了s市某公安分局的门口。
车上下来两名男子,一个是封不觉、一个是王叹之。
因为事先就用电话联系过,所以梦惊禅此时就在接待大厅的门外等着他们。
“我说……二位,来趟派出所,开保时捷什么的……”三人刚打完招呼,禅哥就吐槽了这个事情。
“你不用说了,我懂,我们一向就是这么低调的。”封不觉淡定地应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说得没错……和小叹家里的其他车相比,这辆无论是颜色还是价格都很低调了……
“呵呵……好……好吧……”禅哥是真心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干脆就转移话题道,“对了,时间有限,咱还是先说正事儿……”
说完这句,他就神秘兮兮地把觉哥和小叹拉到了一旁,站在室外的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里。
“这话……我只跟你们讲……”梦惊禅显然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此刻他要讲出的内容,是决不能传到鬼骁家属、或者任何一名警察的耳朵里的,“其实我本来也是很相信警方的,但……就在我给你打电话之前,我无意间在厕所里听到了这里的副局长在跟别人通电话……”他说到这儿,又谨慎地朝周围张望了一下,并压低了嗓门儿,“厕所里声音比较闷,手机里的说话声我都能听见……”他微顿半秒,盯着两人的眼睛道,“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但是……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他指示那个副局长设法拖延调查……还说至少要拖到凌晨两点以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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