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台阶,还是要下山,被一句话顶到墙上,还是得回答,苏离看着陈长生充满好奇心的眼睛,脸色难看说道:“白帝城……我迟早会去。离山剑法怎么可能一直留在妖族?谁能想到,白行夜那个家伙太不要脸,居然娶了个老婆
陈长生心想娶妻与不要脸有什么关系?然后才明白了苏离的意思。
苏离冷笑说道:“我是不会怕白行夜的,说打也就打了,但问题是,他成亲之后,这要打便是二打一,不说别的,太不公平。”
陈长生心想要与两位圣人为敌,即便是前辈您,也觉得棘手难办啊。
苏离看了他一眼,开口反击道:“那些剑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清晨的时候,陈长生用了山海剑等几把名剑,自然不可能瞒过苏离的眼睛。他沉默了会儿,把周园里的事情拣重要的说了说,只是有些细节没有提,比如那十座天书碑,金翅大鹏,还有……那位秀灵族的白衣少女。
“居然瞒着我这么多事。”苏离看着他沉声说道。
陈长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前辈,每个人总得有些自己的秘密。”
苏离嘲笑说道:“能把秘密藏到咽气的时候才叫秘密,可你是个会撒谎的人吗?”
陈长生心想自己虽然不擅长撒谎,但还藏着很多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前辈你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竟生了些小得意。
苏离忽然毫无征兆地了说道:“今后途中就只能靠你这个小家伙,所以我改了主意,还是决定传你几招。你不要误会这是雪岭谈话的继续,我当然支持秋山,我只是替自己的安全着想。”
陈长生这才确认,清晨挡了薛河那一刀后,前辈真的没有再战之力,听着他话里的那些解释,没有觉得有趣,只是觉得心酸,又觉得肩头的压力重了很多——他不想看到气度潇洒、敢于呵天骂地的前辈变得如此谨慎小心,于是想让谈话变得更快活些。
“前辈愿意教我剑法,是因为惜才。”
他看着苏离认真说道:“因为清晨那一战,我证明了自己有学剑的资格。”
苏离怔了怔,大笑说道:“你这自恋的模样还真有我几分风采。”
陈长生心想,这都是被唐三十六影响的。一念及此,他再也无压抑对京都和京都里那些人的思念。说来很奇妙,离开西宁镇后,他会挂念师父和余人师兄,却很少思念,然而现在离开京都不过月余,他对京都却思念极甚,每日不止一次。
国教学院里的大榕树,在树上与他并肩站着的落落,在树下对着湖中落日骂个不停的唐棠,在湖对面灶房里煮菜的轩辕破,远处门房里的金长史,总是睡不醒的梅主教,你们都还可好?还有那位姑娘……姑娘姑娘,初见姑娘,你可无恙?
陈长生归心似箭,心想自己一定要回去,活着回去,尽快回去…他站起身来,对苏离郑重行礼,诚恳说道:“请前辈教我剑法。”
苏离看着他问道:“你会什么剑法?”
陈长生站起身来,望向远方渐黑的湖山与初升的星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会的有,钟山风雨起苍黄、八百铁剑过大江,国教学院倒山棍、国教真剑亦无双、十三柳杨枝、雪山宗凝霜、我还会天道院的临光剑、宗祀所的正意剑、摘星学院的破军剑、汶水唐家的汶水三式外加唐家宗剑,离山剑宗的繁花似锦、山鬼分岩、法剑、迎宾剑、转山剑、燎天剑,南溪斋的梅花三弄、白鹤西来、墨书大挂……”
湖畔很是安静,只有少年清朗的声音不停响起,无数种剑法的名字随着夜风飘舞在水面上,不知何时才会停止。
直到繁星挂满了夜穹,有人终于顶不住了。
“停”苏离看着他说道:“你这是在说贯口吗?”
陈长生一头雾水,问道:“前辈,什么是贯口?”
“临安城里的说书艺人爱说相声,贯口是他们练的基本功,有一条便是这么说的,我做的菜有,烧鹿尾、烧熊掌……瑭,我和你说这于嘛。”苏离有些无奈,摆手说道:“总之,说到这里就成,够了。”
什么够了?他听够了,陈长生会的剑法也足够了。
陈长生很听话,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你小子……会的剑不少啊。”苏离看着他说道,脸上的神情却不止赞叹,很是复杂。
陈长生老实说道:“都是死记硬背,没能融汇贯通,不敢说真正掌握。”
“废话,想要掌握这么多剑法的真义,你得在出生之前六百年开始练起。”苏离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而且也没有必要,只有那些蠢货才会试图学会这么多剑法。”
陈长生总觉得这句话是在骂自己。
苏离继续说道:“不过这至少表明你在剑道上有足够广博的见识,那么我今天的话,你应该能听得明白,不会以为我是在骂你。”
陈长生觉得这句话还是在骂自己。
苏离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任何提示,便开始了教学:“世间所有强者都知道薛河不如王破。今晨他问我,你也在旁听着我的回答。他用七把刀,那么就怎么都打不过王破的一把刀,这和贪多嚼不烂无关,和分心也无关,只与剑的本质有关。”
陈长生问道:“剑的本质是什么?”
苏离从黄纸伞里抽出遮天剑,横搁在膝头,指着说道:“这像个什么字?”
这是陈长生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把事实上跟了他很长时间的绝世名剑,正在仔细端详,听着问题,想也未想便说道:“像个一字。”
苏离肃容说道:“不错,剑道之魂,便在于一。”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可是……前辈您那天不是说剑道之魂在于剑?”
苏离生气道:“还能好好聊天不?”
(下一章可能会比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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