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卢植跟蔡邕想听,林沙便不介意放几个炸雷。
“要说说,朝廷的举孝廉制度有些不合适宜了!”
林沙一点不都在意影响,直接放了颗响雷,直接把卢植跟蔡邕震晕了。
举孝廉可是两汉王朝的主要选官之法,朝廷上的文官,大半都是举孝廉出身。此法运行数百年一直都是朝廷选用官员的主要手段,如今林沙竟然说举孝廉已经不合适宜了。
要不是林沙之前的表现够好,只怕此时卢植跟蔡邕就要爆发了。
开什么玩笑,卢植跟蔡邕也都是举孝廉踏入仕途的。
“举孝廉制度,现在已经成了世家豪门扩张势力,培植党羽的手段了!”
林沙感叹出声,说得相当直白:“两位先生的心情某可以理解,可事实就是如此,举孝廉制度已经成为世家豪门掌控朝堂的最有力手段!”
没有理会卢植和蔡邕的震惊,他继续说道:“别看眼下宦官闹得欢,可朝堂依旧牢牢控制在世家豪门手中。那些主动投奔宦官麾下的官员,也都是出身世家豪门吧?”
卢植和蔡邕顿时无言,事实确实如此,仔细看来不绝心头惊悚,朝堂上下确实已经被世家豪门把持得牢牢的。
“可是宦官误国……”
林沙哈哈笑道:“宦官确实误国,他们见识有限又相当贪婪,可这不是当今陛下没办法了么?”
“难道,陛下也察觉到了举孝廉制的问题?”
卢植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开口道:“可没见陛下有具体举措啊?”
“谁说没有?”
林沙双眼一瞪,直言道:“鸿都门学怎么起来的,陛下这是想培养鸿都门学学生,直接变成天子门生,跟着举孝廉起来的官员争呢!”
原来如此!
卢植和蔡邕恍然,心中不禁一紧,没想到当今陛下看似荒唐的举措中,却是隐含如此深意!
他们心中同时对林沙更加看重几分,这位果然大才,竟然将陛下的举措,还有天下局势看得如此明白。
这两位的神色,叫林沙一看就看出了心中想法,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不是这两位不聪明没见识,只是林沙是站在历史的高度看待问题,自然比起旁观者清更甚一筹。
再说,林沙做过皇帝,对于皇帝的心思十分清楚。就算当今荒唐天子刘宏有其它想法,基本上也在林沙的掌控之中。
“异度如此大才,不如由我等举荐上朝为官可好?”
卢植一下子没了继续谈论朝堂局势的心思,话锋一转直接开口道:“我还是有些颜面的,举荐异度上朝听用不成问题!”
“正该如此!”
蔡邕在一旁也跟着附和道:“以异度大才,用不了多久就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到时候……”
“没用的!”
林沙轻笑着摆手拒绝,摇头道;“先不说某志不在此,就算某有心官场和朝堂,说句不客气的,以两位的分量,又能让某担任何等官职?”
卢植和蔡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他俩一个议郎一个治经博士,确实没多少话语权。
见两人神色只是尴尬,并没有恼怒之色,林沙暗暗点头轻笑出声,他之所以说得如此露骨,便是信任两人的品行,不会计较甚至生出仇怨之念。
现在看来,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见卢植和蔡邕尴尬一阵,又想开口说话,林沙摆手笑道:“两位先生不必劝了,就算借着两位先生,还有某家身后的司隶校尉阳君的助力,挤身朝堂也顶不了事的!”
卢植跟蔡邕自然满脸不认同,林沙却是笑着解释道:“某之前籍籍无名不说,又不是出身世族豪门,在朝堂上就是被排挤打压,甚至背黑锅的料!”
“到时候处处受制于人,却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又何必参合进去呢?”
卢植默然,林沙的话触动了他心中的敏感神经。
他也是因此不愿挤身朝堂,不然以他之前两次担任江南大郡当太守,剿灭当地叛乱的功劳,到了雒阳朝堂怎么都可以混个九卿当当。
可那又如何?
就连三公这样的大佬说换都换,这几年频繁出现人事调动,他这么一位不是出身高门的官员又能有多少作为?
这一刻,他深深理解了林沙的无奈。
“可是……”
蔡邕倒是没这样的感慨,他出身陈留蔡氏,说起来也算得上陈留豪门,加上醉心学问成名极早,有家族势力帮忙很少受到来自朝堂上的压力。
不然,他也不会贸贸然上书请求荒唐天子诛杀奸宦,最后差点把自己和家人搭进去的地步。
只是这次危机因为林沙的突然出手,让蔡邕很快便渡了过去,虽然心惊还没到真实历史上全家流徒朔方那么悲惨的地步,没有经历在南方躲避十二年的憋屈,心中热血澎湃得很。
“哈哈,不要一直说某的事,难道两位先生的情况,不就是眼下朝堂最好的写照么?”
林沙摆了摆手,冷声道;“以两位先生的大才和能力,难道就比那汝南袁逢,弘农杨彪差?”
这个……
卢植和蔡邕一时愣住,可要他们自承不如袁逢和杨彪却是不可能的。
这两位的名声,可能比他们大,但无论是能力还是学识,谁高谁低还真不好比较。
“这两位不过出身高门,又有大批的门生故吏帮忙摇旗呐喊,结果声势远超两位先生,在朝堂上的地位也是如此!”
卢植和蔡邕不好自夸,林沙却是没这份顾虑,冷笑道:“最可恶的是,一旦有事需要有人出头冲锋陷阵,两位先生见过这些出身高门的大佬,做过犯上知谏的冒险之举没?”
不等两位先生开口,他继续冷言道:“两位先生就不说了,就说我那恩主阳球,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宦官硬扛,那些出身高门又身居高位的家伙,这时候又跑哪里去了?”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一脸不屑,冷笑道:“不过就是想着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梦而已,某可不想成了某些人手中的刀!”
说完人立而起,拱手笑道:“一番畅谈说得有些多了,某有些话说得有些过了,还请两位先生莫怪!”
“异度放心,我们这点子担当还是有的!”
卢植直接开口保证道:“咱们只是闲谈罢了,不说传到外头去的!”
“异度,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蔡邕却有不同意见:“说出去又如何,正好叫朝堂诸公警醒!”
“千万别,小心无大错么!”
林沙笑着摆手道:“要是刚才跟两位先生说的传出去了,估计这雒阳某就待不下去了,两位先生说不定都会有牢狱之咋!”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一旦说开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见林沙说得如此严重,卢植跟蔡邕脸色一肃,连道不会害了旁人又害自己,气氛这才缓和一些。
“伯喈先生,摸想去阅览一番东观藏书,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离开之前,林沙冲着蔡邕提出了个请求。
“无妨,以异度的学识,就是担任东观博士都没有难度,你尽管过来就是,我会跟守卫打好招呼的!”
蔡邕摆了摆手满不在意,笑道:“我还巴不得,能跟宜度探讨学问呢!”
“哈哈,那某就告辞了,不耽误两位先生的时间了!”
林沙哈哈一笑也不多言,拱手笑着直接离开了。
看着林沙远去的挺直身影,卢植和蔡邕突然齐齐探了口气,脸上笑容一敛互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今日本是随意跟林沙闲聊一通,同时想劝这位他们看好的青年,直接由武转文罢了,没想到却是听了一耳朵惊世骇俗的言论。
无论卢植还是蔡邕,都是有见识有能力的正人君子,虽然对林沙某些过于‘偏激’的观点很不喜欢,却也没有开口斥责。
此时他们的心情依旧激荡难平,林沙话中透露出的大量信息,实在叫他们难以安下心来治学。
原来,那帮可恶宦官的出现,并不是当今陛下无脑纵容的结果,而是刻意为之,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样。
正如林沙所言那般,这些宦官才是当今陛下最为信任之人,他们的一切都是当今陛下给予,想要收回也容易之极!
可是,世家大族的事情就不那么好处理了。
尽管卢植和蔡邕都是出身士族,陈留蔡氏还是当地豪门,可以两人的品性,依旧不得不承认林沙所言不差,目前世家大族的势力太大了些。
原来朝堂上的一切,不过是当今陛下与世家豪门之间的争斗罢了,那他们之前的坚持又算什么?
这一刻,蔡邕和卢植全都茫然了。
林沙话中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暗示他们不要参合朝堂那堆破事中去,可这跟弹他们的理念跟性格不符,实在难以抉择。
不过,有林沙的善意提醒,他们以后再也不会轻易当了冲锋陷阵的炮灰就是。
正如林沙所言那般,袁逢和杨彪这样出身世家的家伙缩在后头,让他们这样对朝廷心存希望的小卒子冒险,实在有些不地道了,他们要是再热血冲头还不是替人做了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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