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击案的发生,除开媒体上的口水仗,游行示威自然也少不了。
除了“劳人党”组织的游行示威,那些选择保全自身的小有产者,反而是自发性最高的群体。
说白了,唐烎都可以吃枪子儿,那么他们这些远不如唐烎,只是带着点投机心态靠近“劳人党”的人,凭什么下场会比唐烎要好?
倘若在武汉组织游行示威,他们自然是不敢的。
但是在“劳人党”治下,他们不仅敢,而且胆子很大。
只是事情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温和,王角已经安排了人手保护游行活动,但还是在十月二十九日那天发生了爆炸案。
造成示威人群当场二十七人丧生,并且有四十余人重伤,数百人受到不同程度的轻伤。
重伤人员送到医院抢救的过程中,又有二十八人不治身亡。
也就是说,一天之内,五十五人死亡。
这场爆炸让王角大发雷霆,但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无能狂怒。
很显然,这不是什么仓促间的准备,而是蓄谋已久。。
刺杀唐烎只是第一步,制造更大的恐慌,才是第二部。
实际上也是如此,在十月三十日,即便“劳人党”没有戒严,街道上也明显看不到多少人。
人们还是感觉到了恐怖。
这种死亡阴霾,是很难短时间内清除的。
不过“劳人党”在三十日的当天,还是组织了以工人、农民为主的抗议游行,声势比二十九日的游行活动还要浩大。
有了这场游行,那短时间内难以消除的恐惧感,竟是一扫而空。
因为“劳人党”展现出来的,是不畏恐怖的无畏气概,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说服力。
而原本三十日当天歇业的商店、市场,也再度开张,以一种热闹繁忙的面貌,形成了一种团结的气氛,对抗着恐怖威胁。
王角自然也没有闲着,除了发布抗议社论之外,也进一步排查各个革命区大城市的流动人口,并且按照萧愿在南昌的成功经验,建立了新的户籍档案。
为了进一步表示态度,唐烎负伤前往湘北沿江城市考察,公开名义就是考察,实际上就是宣布支持“劳人党”的立场。
这对原本湘北地区的士绅,有着重大的冲击,那些拒不配合,还期望着冬季过后武汉会迅速打过来的心情,直接崩盘。
从敌视到对抗,再从对抗到放弃对抗,除开“劳人党”的枪杆子的确过硬,唐烎这样的豪门大人物“投劳”,在士绅群体中,是有极大冲击力的。
哪怕挨了一枪,都要坚决支持,这让反动阶层内部,也不得不分化。
没人会死脑筋赌明天,谁能确定自己就是最后那个看到明天的人?
跟“劳人党”合作,和跟“地上魔都”合作,其实风险都差不多的。
但“劳人党”并不是直接赶尽杀绝,谁会被审判,谁会被枪毙,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并且除开土地所有权没得谈,工厂、公司的经营权,“劳人党”并没有染指,只要不涉及到战略资源,正常的经营活动,南昌也好、长沙也罢,大城市的样板摆在那里。
你可以说没有以前那么繁荣,但没有以前繁荣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体制问题,而是整个“劳人党”掌握的市场就那么大,“劳人党”并没有掌握整个帝国的资源,更遑论全球市场。
夹缝中生存,能够保障数千万人口的民生,还能保证有一定的经济活力,这已经是一种奇迹。
对诸多采取对抗态度的地主士绅来说,吸引力还是有的,就是不甘心。
没有了对生产资料的绝对所有权,他们的超额利润和过度剥削,将不复存在,只能在“劳人党”的新框架中进行公平竞争,这是非常不甘心的,少赚了,就是亏本;少剥削了,就是损失。
可跟“地上魔都”的行为手段比起来,“劳人党”的合作方式,完全算不上“巧取豪夺”,因为武汉集团对外来无靠山势力,基本上就是吃干抹净的态度。
时间倒退个几个月,可能还要讲究体面。
但是整个帝国的战争气氛如此浓烈,中央核心区几个重要省份都爆发着战争、冲突、矛盾,各个市场的体量都在迅速萎缩,涉及到军事的行业,快速地吞掉了本该用在其他需求上的工厂生茶能力。
而军工投入是死的,并不创造利润,也不创造价值。
军事上的投入,是为了保障非军事投入的回报和收益,本身是死的投入,投进去多少,就是多少。
这也连带着武汉国民议会在明年的预算中,很显然地削减了公共教育、公共交通、公共卫生的投入,直接砍掉了三分之一,这注定会导致一系列的问题。
甚至在恶果显现之前,本来还在观望的中小型企业,第一时间选择了倒闭、关门。
武汉三个工商区,先后出现了“倒闭潮”,这不是靠行政命令可以扭转的,哪怕武汉方面超发货币,也不过是饮鸩止渴,大企业家拿到钱之后,只会笑纳,而不是将其转化为员工福利。
实际上也是如此,如果武汉真的按人头发钱,其实并不会出现恶性通货膨胀,之所以会导致物价上扬,是按人头发钱的模式有极大问题,武汉国民议会是将超发货币给了资本家、工厂主,期望以点带面,
可现实不会按照任何一种想象出来的规律运转,资本家、工厂主拿到“救命钱”“救市钱”之后,第一时间揣腰包,留给底层工人的数量,少得可怜。
需要钱的人依然没有钱,想象中的资本家、工厂主再次分配救济没有发生,那么整个市场,完全无法挽救。
湘北地区的地主士绅,普遍受教育较高,也普遍往来于武汉和长沙。
两地的情况,都是心中有数的。
和武汉国民议会不同,“劳人党”严格来说,一直都是按人头发钱,票证和实物货币、家庭日常需求物,其实在这时候就是现金。
然而“劳人党”治下并没有出现恶性通货膨胀,这一点,其实王角自己也搞不懂,但是湘北那些消极对抗的地主士绅,反而看得更明白一点。
因为如果换作是他们,从票证入手,至少有十几个环节可以让他们上下其手大捞特捞,更不要说以往作为底层官吏的帮办、帮闲,那种派发的家庭日常必需品,最基本操作就是“倒尖”。
所谓“倒尖”,不同地方有不同的说法,但是湘北,就是赈灾粮一斗冒尖,小吏上去就是一脚。
把尖尖的粮食提得撒了、倒了,剩下的,才是领救济灾民的。
而倒了撒在地上的,便是他们得了。
“劳人党”在诸多环节直接断了念想,这就出现了明明应该是货币超发甚至是滥发,结果并没有出现物价飞涨、钱不值钱的状况。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又有了相对稳定的社会秩序,老百姓手里的那点票证或者实物货币,自然也会拿来改善生活状态。
哪怕只是储蓄,“劳人党”掌控下的银行,也不会说捐款跑路。
其中的特点,说来说去,便是信心二字,而这,便是在唐烎负伤考察湘北地区之后,很大一部分地方士绅终于选择合作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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