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州普宁县东南有一条河叫“杨梅河”,河流汇聚之地就是普宁县,原先是“容管经略使”的一处军寨,行台则是在西南州府北流县。
这地方十分穷苦,交通也极为不便,山中还多有獠人、洞蛮的遗存,虽然不多,但零星的寨子还是有一些的。
围绕这些寨子,就形成了贞观纪元的新乡村模式。
村落人数不多,但村落相对密集,一座山头以山寨为核心,山道就是联络的通道,大小聚落就这么环绕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是迅速向山寨集结。
不过也仅限容州本地的村子如此,到了隔壁州县,倒是没有这么夸张。
究其原因,还是“容管经略使”在一百多年前设置的缘故,军事管理带来的惯性,也不是那么容易磨灭掉的。
所以普宁县本地的村子,固然也有什么垅、湾、坪、坝等等乡土称呼,但内部官方的正式名称,一般都是哪里哪里几队。。
如“杨梅河”两岸的山头,便是从一队一直排到四十九队。
可见当年的“容管经略使”,在普宁县这里,应该是征召了大量的民兵或者说“义从”。
此时,“大唐人民革命军”正在欣道县围歼容州地方武装的时候,操着苍梧县口音,又用更加奇葩洛阳官话跟“杨梅河”本地乡老攀谈的梧州人,已经眉飞色舞。
“要相信我的嘛老表。”
“……”
乡老抽着闷烟,烟是对方发的,是好烟,味道醇厚不呛人。
就是烟盒比较恶心人,上面写着“吸烟有害健康”。
于是乡老又抽了一口发泄发泄。
乡老虽然资格老,但年龄才五十岁出头,前来找他说话的梧州人,四十来岁的光景,穿着一双锃亮的皮靴,一件风衣配合墨镜,派头相当的不错。
加上对方身材高大,看上去很有古时张子的风范。
“一万斤……拿不出啊。”
“老表,打仗啊,现在你能守得住什么?不如把粮食拿出来,我全部收下,还能给你表功。而且老表啊,我给钱的啦。黄金白银黑珍珠,随你挑。”
“你讲的是不是真的?”
“我们苏专员,老表你还不知道?你就算不相信他,总该相信他老豆吧?”
“嗯……”
乡老点了点头,苏标一个破团长他鸟都不鸟,但是苏标的爸爸苏章,那可是十七师的师长。
王牌师的师长,那是多厉害的人物。
他也是当过兵的,谁王牌师的威力,心知肚明。
当即道:“真的会有表功?”
“你以为我们苏专员为什么当上专员?就是因为立了大功!”
“好!一万斤就一万斤……”
乡老当即点头,他这个山头,平均每户人家存粮大概在一百斤出头,拿五十斤出来,留五十斤也差不多了。
冬天嘛,吃点咸肉咸鸡还有芋头,也就行了。
“酱菜有没有?”
“只有柚子皮……”
有些不好意思,乡老讪讪然道,“怕是长官们吃不惯……”
“没有关系!”
来者抬手打断,“吃得惯,吃得惯,我军一向吃苦耐劳,柚子皮这样的酱菜,荷叶包一包,有水有干粮就行。”
“吃苦耐劳?”
一脸懵的乡老寻思着什么时候“皇军”变得这么艰苦朴素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吃得惯的。
要么本身就是做奴婢的低贱丘八,祖传的包身工、家生子,否则谁不想吃点好的?
“时代变啦,老表!”
“你说的啊,柚子皮也算功劳。”
“你要信我的嘛。”
“叼……”
运粮是个问题,但是梧州人有备而来,“杨梅河”两岸的竹筏全都租了、买了,甚至还新做了几条小船。
所有“杨梅河”上游的聚落,都是首先将粮食集中在岸边,然后通过“杨梅河”运往普宁县的集中点。
到了普宁县,再通过北流江,用潜伏直接拉大船,整个“杨梅河”两岸“搜刮”来的十万斤粮食,以及两万两千多斤腌渍品,就直接拉到了欣道县战场。
两地相隔百里不到,潜伏作业两天半,加了赏金、花红,刚刚好“大唐人民军”在发动最后攻势的前一天到。
粮草一到,士气大振,而欣道县守军以及躲藏在县城中没跑出去的本地大户,都是直接傻了,以为“劳人党”已经完全控制了北流江。
负责容州战区的指战员苟释义也是吓了一跳,虽然之前西线指挥部已经通知说补给很快到,但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按照西线指挥部的说法,那起码也是就地休整三天后的事情。
作为容州战区的军事指挥官,苟释义的特点就是山区里转悠本领强,山地战的经验,以往的都不够用,需要进一步摸索。
苟释义是跟着在永州、郴州转悠出来的,不论是郭威还是甘正我,几乎进山区就会找苟释义的经验。
因为岭南省西部地区基本就是割裂的山地,这就需要很强大的精神,还有经验。
打哪里,怎么打,主要目标是哪里,除了向导、地图,还要看基层官兵的判断。
此次作战任务,目标是彻底截断广州对岭南省西部地区的影响,绝不让一块煤一颗矿砂还能流入南都广州,更不要说粮食。
苟释义职位上是个团长,但是这个团的人员编制非常庞大,作战单位是四千人出头,但是还有专门的土工作业预备队,人数也是四千人出头。
吃喝拉撒睡,都要比兄弟部队多一份压力。
因此身为团长,却要操着大半个师长的心。
打仗时还不考虑,不打仗,就整天琢磨着怎么吃。
自己要吃饱,战士们同样要吃饱。
十万斤粮食不多,但这时候确实是够了。
苟团长确认是自己的补给之后,还一脸纳闷,这是后勤部的人长了翅膀还是飞毛腿?
而比苟团长更纳闷的,是“杨梅河”的乡老。
“这不对吧老表!”
乡老一脸懵,看着手中的奖状还有奖金,“怎么没有兵部的章啊。”
“嗳,老表,我早就说的嘛,时代变了。现在不兴兵部盖章啦。”
“那这个劳动人民什么的,是什么啊?”
“哎呀,时代变了嘛,以后都是人民当家作主,你是劳动人民,我是劳动人民,大家都是劳动人民,自然是要盖劳动人民什么的章。”
“那皇帝老豆呢?”
“皇帝?”
梧州人摸了摸头发,很是骚包地照着镜子说道,“安心啦,大家都是皇帝,不就没问题了?”
“……”
乡老怎么想也没想通,然后问道,“不知道外面打仗打赢了没有?”
“打赢了,我们苏专员,走在了胜利的道路上。”
“那就好!”
乡老一听大喜,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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