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筹办“义勇讲习所”这件事情,王角在着手操作的同时,还给衡州州府写了个报告,又因为他还是湖南省的地方委员,所以给长沙也写了一份报告。
总之就是车轱辘话,说地方上的乡民比较愚昧,得酌情调派人手,才能跟乡民解释保境安民工作的重要性。
同时也表示有乱军在外,湖南省地方,应该早做准备,以防不测。
反正怎么看都是“书生意气”,衡州州长邓进忠更是在州府内哈哈大笑,认为王角这样的“书生之见”,撑死了就是乱搞,费不了几个钱。
然后衡州厚生局跟警察总局,就各自掏了点儿钱,准备在三县一镇随便搞搞。
爱咋咋,衡州乱不乱,州长说了算。
一个脑子满是浆糊的书生,能懂什么?
事情这么一弄,情况也挺好的,衡阳那边先发了一笔“筹备委员会”的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个一万五千块,纯务虚的研究,吃吃喝喝唱歌跳舞,还能有的剩。
“黄队长,这个姓王的小子怎么老是往山里转悠?”
“哎哟,司令,这不是好事儿嘛。外来的龟孙儿要是在咱们镇上捞钱,那才是吓人,这小子先生是钱三爷,多少钱才能摆平?他去山里转悠,那是再好不过了。”
安仁镇的编制非常奇葩,理论上被称作“队长”的家伙,其实可能是镇将的副官,搞不好细扣一下,还是个团长甚至是旅长。
而现在,当地人也不管你是什么团长不团长的,你黄片黄队长,就是个安仁镇治安维持大队的大队长。
“好事儿?那他要是鼓动泥腿子,反了我们的天,那怎么办?”
“司令啊,您想想啊,人家是会稽钱氏的干少爷,鼓动泥腿子?他不怕被自家先生打爆脑袋?”
“也是啊。”
点了点头,安仁镇的镇将,现在的“安仁军司令”黄世安,也是松了口气,对黄片认真地说道:“咱们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啊,凭的,不就是让泥腿子们老老实实上贡嘛。咱们这个体制啊,那就像……就像……”
黄世安顿了顿,这才想了个词:“就像这个春秋战国,咱们就是小国的卿大夫上大夫,这安仁镇,就是咱们私人封地。皇帝来了那也不成啊,该是我们,那就是我们的。”
“司令,要不说要读书呢,您看您,一张嘴就说到春秋战国了,不愧是第二警校毕业的高材生,也就是邓进忠这个老王八蛋太狠,不然这衡州的州长,哪能轮到他啊。您才是这个!”
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黄片更是感慨道,“这老东西也是神了,硬说咱们跟‘金菊书屋’的黄大老板是一个黄,倒也方便咱们做点生意。”
“生意不生意都是小事,只要泥腿子不翻天,这安仁镇,咱们还能再吃十年。十年之后,爱谁接班谁接班。”
“那肯定的。”
话虽这么说,但黄片却是脸色微动,小声问道:“不过司令,这南方‘靖难军’的事情,是不是……”
“妈的,这‘靖难军’就是事情多,老子临到退休,还他妈的要闹,闹个屁的闹。也不知道省里怎么想的,兵部那里说是月底开会,这他妈都拖到秋收之后了,到时候搞不好一堆人等着吃白事筵席!”
骂骂咧咧了一番,黄世安忽地又想起了什么,“确定姓王的小子没什么问题把?”
“不是……司令,您是不是怀疑他什么?”
“废话,万一这小子想要趁机夺我位子呢?他先生可是钱镖!兵部也是有人的!更何况他还是北苍省的状头,教育部万一要培养他,肯定是要让他去苦地方带兵打仗的。这可是传统。”
“不至于吧,我看他在广州就是抢女人赌钱,也不像是有大志的啊。”
“可他妈的小弟都不简单啊。‘靖难军’现在出名的,其中就有‘岭南青年团’,团长就是他小弟!”
“万一他在湖南想要响应一下,我岂不是肯定死?不行不行不行,还是得盯着点儿。”
“司令,放心,‘八古集’都是咱们的人,他能怎么样?泥腿子一看他是外地来的大官,怕还来不及,哪里敢凑上去?这里三代人都吃过外地大官的苦,租子、摊派加劳役,三套下来,不死也要退层皮,放心吧司令,放一万个心。”
“也是哈。”
黄世安又重新松了口气,“以前那些过来视察的,哪个不是狮子大开口,没有十万八万,根本赶不走。这个姓王的小子要是敢搞事儿,老子就借机摊派,就说要给王委员盖个宾馆,彰显咱们安仁镇的地主之谊。嘿嘿,这名声,可不就是臭了?”
“所以喽司令,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这小子二十岁都差一点儿,算不得龙。”
“好,继续盯着,把他接触过的泥腿子,都再威吓一遍。都他妈要让他们长记性,这安仁镇的天,这安仁镇的地,这安仁镇的水,到底是谁给的。吃了我的,就得给我干活!拿了我的,就要给我卖命!”
“放心吧司令,泥腿子手里才几杆大铳?进山打个野猪,那就了不得啦。”
说罢,黄片更是笑了笑,“再一个,真要是乱到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把这小子做了,然后屎盆子全扣朝岭寨的土匪头上,钱家要交代,那就给个交代,十个土匪人头不够,再给一百个。土匪不够,泥腿子来凑嘛。”
“对对对,黄队长,还是你脑子转得快。”
黄世安越想越觉得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这安仁镇,他们黄家的一只饭碗,还是很牢靠的嘛。
“那……司令,我这就去滑山盯着?”
“务必亲自去!”
“放心吧司令,我肯定亲自到场,全程盯着姓王的小子。”
“你辛苦辛苦,事后,我重重有赏!”
“司令,您就瞧好了吧。”
得了安仁镇镇将黄世安的许可,黄大队长直接叫了一辆“军车”,嗤嗤嗤嗤,直奔滑山找王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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