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夫人!”
是夜,彭彦苒急急忙忙地把入睡的王角和萧温喊了起来,到了房间内,彭彦苒赶紧道,“夫人!相公!出事了,‘靖难军’拿下四州之地,已经迫近曲江!”
“啊?!”
王角直接吓得精神了起来,“卧槽冯家这么猛的吗?!”
“相公,‘东海征税船团’跑了,广州城被轰了个稀巴烂,然后就跑了。现在假消息满天飞,耒阳县的电台,挤满了人。‘长沙路忠武军’都是靠私人无线电台传讯,平阳戍的人刚刚过境,机动船有二十几条,少说也有一个师。”
“卧槽!太突然了吧,昨天我他娘的还说南昌‘一只耳’的闲话呢,今天就跟我说韶关要完?”
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李公馆’那边没消息,不过,小钟的父亲,派了两个人过来送信,说是在长沙置办了一处落脚的地方,可以小住。”
“……”
钟太章也是江湖路数,是“李公馆”在外的重要一环。
但现在钟太章派人过来,却是这么一个事儿?
王角搞不懂,如果真是火烧眉毛的事情,钟太章这是闲的?
“相公,恐怕真是大事不好!”
略微琢磨了一下,萧温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王角道,“钟太章想要传什么消息出来是不行的,他是个宠爱女儿的,这不是安排什么后路,怕不是安排后事。”
言罢,萧温立刻道:“耒阳县这里的差事,也不必辞了,相公就说要去长沙,便是个理由。”
“咕。
王角咽着口水,却是想起来另外一个事情,当初他在杀龙港,可是见过“东海征税船团”镇压“近卫军”乱党的。
那真就是个单方面蹂躏,“海贼”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可在岸上,那些“海贼”还真不怂什么,冲锋的脚步根本不带停的,且技战术都令人印象深刻。
而现在,钱老大的船团,竟然就是轰了一通广州城,然后就跑了?
这什么意思?!
内战真的全面爆发了,而“东海征税船团”……真的能够置身事外?
王角想不通,但他认真地揣摩了一下,想不通。
从钱老大的屁股出发,自然可以各种拖拖拉拉遮遮掩掩,比如说中央的命令没有收到,或者收到了,但他们已经离开。
总之理由都是可以找的,但没必要。
难不成还能是中央就是想把岭南省搞个稀巴烂?
让钱老大一通狂轰滥炸开个头,剩下的,就交给那些饿着肚子的难民?
这合理吗?
这他妈太合理了,艹!
被一群老阴逼搞得心态炸裂的王角,现在看这个贞观朝的“肉食者”,那都不当人看的。
这些王八蛋也算人?最恶毒的地狱模式再乘以十倍,王角都信。
没办法不信,“明达制糖厂”的惨案,那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冯家是吃人不吐骨头,那些个狠人,那些个大佬,谁又吐骨头了?
先给那些上位者的人心思想定位好,那就是没有人性。
在这个基础上再去揣摩,再去思考。
王角豁然开朗。
“靖难军”在韶关要拼命还是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没有更多的粮食,岭南省内部那些个张嘴要吃饭的,就得让“靖难军”好好地感受感受。
而才起了个头,冯大老板可能自掘坟墓吗?
上来先给老乡搞个屠杀,完事儿之后再去大摇大摆地“靖难”?
做梦呢。
王角越想思路越是清晰,这种紧要关头,各种脉络各种曾经注意不到的细节,都全部浮现了出来,王角现在觉得,中央那些大佬,恐怕就是打着这个恶心至极的念头。
普通地方权贵,看到的不过是超级贵族地方寡头之间的碰撞,看到的不过是有人想要瓜分“南海四大家族”的势力范围。
然而对某些“聪明人”来说,看到的,就是朝廷终于可以轻轻松松梳理岭南、南海,往后这里的百姓,会自然而然地感谢天恩,什么冯大老板,什么耿国公,早就是过去式了。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让你活,你得叩谢;让你死,你得跪谢!
市场、人口、资源、权力……
重新分配,重新瓜分,有了这个判断,王角顿时叹了口气,他跑不跑,其实影响不大。
远离“靖难军”这个是非,不过是远离了“南海四大家族”之一之二或者之三。
然而到了长沙就行了吗?去了武汉就行了吗?
跟冯氏比肩的巨头并不少,冯氏该有的,他们一个都不会缺,一个都不会少。
该有的人性丧失,该有的丧心病狂,分不出高下的。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王角这时候想到的,居然是穿越前老是被提到的一个词——大数据。
在“大数据”之下,寡头们眼中并没有一个个实体的人,亦没有什么科技进步或者创新开拓,有的只是“数据”本身。
一个数据反应出来的习惯、个性、爱好……只是一个数据。
茫茫多的人头,汇总成了一个数字,寡头眼中的数字增减,又有什么人性情感可言?
不过是得失。
诡异的念头在脑袋中轰鸣着,良久,王角仿佛听不到声音,他能够看到萧温和彭彦苒在说话,彭彦苒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慢动作一样。
直到金飞山抱着钟瑕光也闯了进来,一切就像是重新恢复了该有的时间、速度,彭彦苒跟萧温的说话声,也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的王角,头脑前所未有的清爽、通透。
“老婆。”
王角一把抓住了萧温正在给他解扣子的手,“我们不去京城了,怎么样?”
“嗯?”
直接愣住的萧温,眨了眨眼,半天没反应过来,“不去京城,那我们去哪儿?”
“先看看呗,反正现在这么热闹,去长沙去武汉都一样。”
说罢,王角又是咧嘴一笑,笑得挺傻,“就我现在这身份,这地位,去了京城,那不得立刻被人拱上台‘为民请命’啊,咱们得老实点儿。”
“老实点儿?怎么个老实?”
萧温总觉得丈夫突然变得怪怪的。
“我准备找矿老板打个商量,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搞个起义。”
“……”
“……”
“……”
一窝的妻妾,当时就表情失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