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老二是怎么回事?!人都上岸了,结果做墙也做不好?!废物!”
北苍省行署官邸的制高点,刘亿拿着望远镜看了看情况,顿时皱着眉头在那里喝骂,一旁身材更加壮硕的沙赞,却是神色淡定的多,“老刘,不要急。”
“沙总,要不我带人冲一波!”
“你去干什么?我看好德光。”
“他妈的,这小崽子要是挡不住,会影响后面,驴日的……要不我还是去一趟吧。”刘亿不放心,之前他的布置,是利用杀龙港的地形做墙,“海贼”只要上岸,敢进开阔地就是送死,大炮轰他娘的。
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冲了北苍省行署官邸,一把火烧了,然后抢了军械库和粮仓。
至于钱库,那就是个屁,卵用没有。
真打成巷战,那也不是刘亿愿意看到的,他之前调动人手,街头百姓也是一无所知,所有的一切都打了掩护。
可是现在,自己这边拉胯,那就恶心了。
墙没做好就防不住登陆冲锋,之后一旦防线垮了,那真是焦头烂额,士气被干爆,结果就不用说了。
就算第二水库那里还有部队,可“海贼”又不是二傻子,不冲就是了,两边隔着街区对峙,这时候就要看韧性。
但问题就在这里,他和沙赞,不看好的,就是这个韧性。
说是说皇唐天朝的地盘,可这民心不好使啊,南海这犄角旮旯,鱼龙混杂,势力构成十分复杂,连带着就是基层“有奶便是娘”。
至于说农奴有没有恨庄园、恨社团,他刘亿不管,关他鸟事儿?!
码头工人有没有恨大中船主,有没有恨商行老板,他刘亿还是不管,跟他有一个开元通宝的干系?!
他是警察,又不是内阁大臣,不管这事儿!
“老刘!”
沙赞同样拿着望远镜,喝止了刘亿之后,才淡然道,“不急,这才哪儿到哪儿呢,等一下吧。”
“等?还等啊沙总,这里大大小小几十条船,要是全部上岸,咱们……卧艹!”
原本神色紧张的刘亿,整个人都跟炸毛一样,死死地盯着前方,那黑压压的一条线,一条……战列线!
咔!
抄起望远镜,调了焦距仔细一看,发现“金钱旗”之后,刘亿顿时一惊:“沙总!是征税船团!是谁?!”
“钱老大。”
声音沉稳有力,沙赞依然保持着那种淡定。
这种淡定,让刘亿暗暗佩服,心道不愧是冠北大杀神,居然还埋了一手,这是套中套连环计啊,要的就是一网打尽,直接把眼前的这一波“海贼”打残打死。
不过刘亿更加敬畏的,是沙赞的人脉关系,居然雄厚到这种地步,他虽说通过妻族外侄女跟钱老三搭上了线,可不算太稳,只能说是有了合作基础。
可毫无疑问,沙赞跟姓钱的打交道,估计都不用和钱老三说话,直接跟钱老大沟通就是。
思来想去,刘亿又心中暗暗琢磨起来:这一波论功行赏,他守土有功、剿匪出力,再加上教化成绩斐然,高升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啊。
不是刘亿想太多,而是不得不想得长远一些,一直都听说沙赞过来“苍龙道”,两三年应该就会走人,而且必然是高升。
之前高调行事的,都是教育领域,连交州、广州的教育界大佬,都过来亮了相,甚至还有苏州的牌面人物“甫里先生”陆龟蒙,后来“杀鱼神童”甚嚣尘上,这事儿给人的感觉,就是沙赞是要完全把政绩押在教育上。
现在一看,刘亿不得不承认,还是小看了一些,不愧是拿下大马士革的猛将之后,不但猛,这脑子也是走一步算三步的。
“沙总,要是被‘海贼’破坏了沿海路,那边码头铺面林立,毁了可惜啊。”
“海贼出没,在所难免的事情,南海本地人,不会不明白。”
说罢,沙赞又语气淡漠地说道,“要怪,就怪海贼,对不对?”
转过头看着刘亿,沙赞说这句话的时候,让他整个人都是头皮发麻。
这畜生!
刘亿觉得自己已经够狠了,在辽西,那也是经常扯虎皮唱大戏,可要说吃绝户,这事儿,他刘某人没干过。
可沙赞现在,那是摆明了码头那边的“贫贱百姓”,都可以拿去死,拿去牺牲。
那些小民家庭要是死光了,这留下来的财产,杀龙港的衙门,自然就要去验收验收,确定没有子嗣亲眷了,那就收归官有,充公了事。
旁人谁能说做得不好?
合情合理合法。
身在其中,论谁都瞧不出哪里有什么问题,但是跳出世外,刘亿站在沙赞一旁再来看这件事情,就明白过来,沙赞这就是磨牙吮血吃绝户,干得是生儿子什么眼都没有的脏事儿烂活儿啊!
祖宗得积多少德,才够沙赞这样的挥霍?
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这真是心黑手狠到了极点。
一时间,刘亿突然觉得,姓沙的人渣,是真的有点张子的味道,什么都能拿去死。
“哈哈哈哈……”
忽地,沙赞爽朗地大笑起来,然后抬手一指,“老刘,你看。”
刘亿都不用看,他知道此时此刻因为征税船团的出现,这些海贼船,就得逃命,不逃,就是个死。
船坚炮利看税警,舟师海军都不如税警,因为国法早就规定,如有必要,税警是可以临时使用战舰来征税。
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因为早先的重要海外税收之一,是贵金属、三料作物、名贵木材、药材、宝石等等。
所以税警的船如果不够用,显然就需要借用别的船,普通商船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普通商船的火力不够,因此早先最合理的使用,就是用军舰。
久而久之,规格上来说,税警的船,理论上没有上限。
早期兵部为了搞事,也时常借用钦定征税司衙门来实验新式战舰,要到贞观一百年左右,这糙活儿才被禁制。
“阵型很好,这帮驴日的很难跑。”
“东南风,他们跑不了,都得死。”
沙赞的语气还是那般淡然,只不过这时候落在刘亿的耳中,就带着点让人害怕的亢奋感。
仿佛自己的身旁,站着的不是北苍省行署专员,而是一个心理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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