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龙港第一客运码头,一艘八万石的“八八型”老式多桅帆船逐渐靠港,这艘帆船除了以风帆为动力之外,还额外加装了两台船用蒸汽机。
进港之后,杀龙港行署专员办公室的人,早就在码头上等候着,栅栏隔离了几个通道,专门的头等舱过道干净又整洁,除了惯常手持水火棍的保安之外,还有腰挎制式横刀的警察。
身穿胸甲的警察腰间,除了玉佩、腰牌之外,还有一柄短管手铳。
“主任,陆先生的人过来了。”
“嗯。”
应了一声,正了正丝质透气撲头,杀龙港行署专员秘书办公室的主任李齐旺,原本不耐烦的脸色,在看到船上下来的精瘦老者之后,立刻露出了一个热情的笑容,然后健步如飞迎了上去:“哎呀,甫里先生,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啊!”
精瘦老者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施礼问道:“您是……”
“晚辈李齐旺。”
“噢……原来是李主任,失敬失敬。”
老者连忙笑了笑,“李主任这是……”
“甫里先生,晚辈这是专门来这里等您啊。”
“等我?”
“专员心系杀龙港教育,最近筹备教材,甫里先生的《稻鼠笔记》,专员非常的喜欢,杀龙港教育界的杰出人物,也都非常推崇。所以,这次听说甫里先生莅临杀龙港,专员欣喜若狂,特地让我过来等候先生。”
“不敢当不敢当,我陆龟蒙就一个糟老头子,在金菊书屋胡混……”
陆龟蒙连连摆手,他哪里敢搭这个话茬,杀龙港现在新上任的专员,打算在任上推动杀龙港的本地义务教育。
这事情,他要是掺和进去,能有好?
他都八十多了,就想安享晚年,要是能多玩几个小娘,那就更好了。
至于说《稻鼠笔记》,其实就是《记稻鼠》,贞观206年随便乱写的,就是讽刺一下贞观168年第二次内战以来的民间乱象。
真要说让他陆龟蒙跑去给哪个政客吹法螺,他有病啊。
只是杀龙港行署专员都专门派了人过来等他,还是秘书办公室的主任,他不可能不给面子。
不给面子,那金菊书屋也别想在杀龙港继续开下去。
想到这里,陆龟蒙就觉得这事情真他妈难搞。
码头上早就停好了高档马车,单独上了一辆马车之后,在车厢内的陆龟蒙叹了口气:“操恁娘,想吾早点死啊。”
“……”
跟着陆龟蒙的跟班也是无语,自家先生一向是仙风道骨号称“天随子”“江湖散人”的,结果刚一下船,就被逼得用方言骂娘。
这杀龙港……是不是风水有点问题啊。
“先生,要我先去书屋吗?”
“唉,算了,先去行署吃顿好的。”
陆龟蒙叹了口气,这趟来南海,也是有原因的,杀龙港要推行义务教育,但凡想继续做大影响力做大生意规模的教育界人士,又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呢?
金菊书屋既然是皇唐天朝的著名出版社,想要搞什么超然物外,那下场一般不怎么美丽。
是人就有立场,更何况还是偌大的媒体平台。
“还是老黄好啊。”
又是一声感慨,陆龟蒙不无羡慕地说道,“不用出来闯荡江湖,哪像我,八十多了,还要舟船奔波,说不定哪天就是在海里了。”
“……”
助手一听这话,顿时无语,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小声道,“先生,社长都一百多岁了,他就算想要出来,那也不能啊。”
“你什么意思?谁规定一百多岁就不能出来的?想当年曹夫子一百多岁,不照样几大碗红烧肉下肚?我陆龟蒙八十多出来跑腿,他黄巢一百多岁瞄两眼总行吧?”
“……”
“还有,是我请你过来做助理做生活秘书的,不是他姓黄的!”
“……”
“下次不允许这样了啊,不然我扣你工资。”
“……”
无力吐槽的助手顿时羞愧地低下了脑袋,这次过来南海,原本想着闻名太湖的甫里先生肯定好说话,结果一路上就是各种破事。
泉州、广州、交州、欢州……
到一个地方就嫖一个地方。
八十多啊,八十多!
真的害怕这个老头儿嫖死在路上!
总算到了杀龙港,眼见着行署专员都派人过来,寻思着好日子终于要来了,结果糟老头子还嫌弃?!
这到底还行不行了?
早知道还不如在广西老家种田务农呢。
“小蓝啊,别看你现在都二十五了,放以前,那都是三四五六七八个孩子的爹。可这时代不一样了啊,大家都是混口饭吃……”
“嗯。”
对陆龟蒙的屁话,蓝彩仕现在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糟老头子坏得很,就是想骗他继续老老实实当保姆。
反正他也认认真真想过了,光靠糟老头子给他开的工资,猴年马月才能发财?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还是得靠自己。
杀龙港要推行义务教育,傻子都知道接下来就是印刷教材、讲义、课外习题等等赚大钱。
金菊书屋肯定是要分一杯羹的,只不过这杯羹,跟他一个小跟班没啥关系。
所以,怎么地也得换个角度来搞钱。
至少现在自己也有个身份挺好的,金菊书屋股东“甫里先生”陆龟蒙的私人助理,在广州可能也唬不住人,但在杀龙港,骗几个土鳖,蓝彩仕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怎么变现,还是个精细活儿。
抵达行署官邸之后,陆龟蒙就被本地官员们迎了过去,除开“甫里先生”这个名头之外,陆龟蒙那个金菊书屋股东的身份,也是官员们如此热情的原因之一。
作为生活秘书私人助理,蓝彩仕虽然不能去大厅,但在偏厅吃吃喝喝休息休息,也是相当的不错。
只是吃了几个山竹之后,忽然感觉肚子不舒服,打听到了厕所在哪儿之后,便去厕所解决一下。
刚坐上马桶,蓝彩仕就发现地上居然有张纸,一张油印的纸,密密麻麻全是文字,凑近了才看清,居然是一片肉文。
原本只是进来方便的蓝彩仕,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要进一步方便一下,盯着地上的那张纸,一脸羞愧地多抽了几张厕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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