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欧阳信将一众阅卷官拟定的科举名次连夜交给女帝时,颜白鹭其实正在考虑现在是否要去见一见夫君。
不过,在看到科举考试的结果出来之后,颜白鹭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吩咐人给一众被留在皇宫的举子准备晚餐。
当然,其中自然重点关照了宁青天。
“陛下,这就是此次科举的名次,您看看是否还有需要更改之处?”
欧阳信一边说,一边恭敬的将手中的十份试卷交给了女帝,请其定夺。
其实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一般阅卷官定的名次便是最终的名次了。
交给皇帝定夺最终名次不过是走一个过场,毕竟单单以学问之道如何取材来说,皇帝对于这些专业人士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也有的时候,在皇帝定夺最终名次之时,会临时更改排名先后顺序。
或许是因为一个犯了忌讳的名字,或者是单纯的看不惯其字迹或者人材长相。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今夜要定夺的。
今夜欧阳信之所以连夜将试卷拿来给皇帝,为的却是与皇帝说另外一件事。
不过颜白鹭并不知道欧阳信此时的心中所想,她也不想知道,在接过试卷之后,便开始直接翻找。
“欧阳修?李度?赵尹滕?……”
一连将所有试卷翻阅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夫君名字的颜白鹭此时眉头一皱,将这九份试卷放到了一边,抬头看向了欧阳信问道,
“欧阳大人,这其中是不是少了一份试卷?”
见到陛下动问,欧阳信这才从身后将自己亲自批阅的那份试卷拿了出来,然后说道,
“回禀陛下,这份试卷,举子答非所问,以下官来看不可录取。只是……”
“只是什么?”
颜白鹭接过欧阳信藏起的卷子,直接撕开糊名,边看边问道。
“只是这份答卷对于民生国计来说,当为第一,老臣不敢定夺,还请陛下裁决。”
欧阳信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说出,然后便闭目站立一旁,不再说话。
而此时的颜白鹭也已经看到了这份试卷的举子名字,却不正是自己那进京赶考的夫君?
说实话,在看到夫君的名字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联想到自己此时的身份,颜白鹭忍不住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滑稽之感。
一个山寨的女山贼,一个被女山贼抢上山当压寨夫君的落魄书生,夫妻关系到了此时此刻,居然即将成为君臣关系?
不过,这种微妙的感觉很快便随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去之时,再次发生了改变。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份看似简单的试卷上,夫君居然真的为这个朝廷提出了很有用的建设性意见。
他居然真的为那个女帝提出如此有用的建议,难道他变了心思?真的想做官了?
一时间,颜白鹭的思绪瞬间便被这份试卷上的内容给打乱了。
不,不可能!夫君不是这种见异思迁的人!
颜白鹭摇了摇头,连忙将心中的可怕念头驱赶了出去。
可是,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一开始自己与那个大奶牛互换了身体的那段日子,相信不论是自己,还是那个大奶牛,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再次回去。
是不是那个时候,那个大奶牛便已经将真相告知了夫君?
而他们二人商量好了计划,所以夫君才会来汴京参加科举?
至于那个老头子,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如果大奶牛以高官厚禄吸引夫君的话,他或许,也许,可能,大概会同意的吧?
颜白鹭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手中的试卷也被她越攥越紧,直至骨节泛白她都一无所知。
其实想想也是,利益面前,即便是父子,兄弟也能抛弃,更何况只是区区三年夫妻感情,又怎么可能比的过高官厚禄相许。
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从朝廷刀口下侥幸存活的孤魂野鬼罢了,跟着自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这种情况,换做傻子只怕都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吧?
颜白鹭目光低垂,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声音沙哑的低声说道,
“朕知晓了,欧阳大人还是且先回去吧,此事朕自有定夺。”
欧阳信虽然有些诧异皇帝此时的反应,但是他还是谨守臣子本分说道,
“此人确有才能,如果陛下能钦点其名次,朝廷必将又得一员如范相公那个的国家干臣。”
听到这个欧阳信如此夸奖夫君的才能,颜白鹭此时是既高兴又失落。
高兴于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失落于正因为如此,只怕自己的猜测就要成真了。
夫君既然有如此才能,那大奶牛肯定也会了解,如此一来,定然更加不会放过夫君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欧阳信见状,这才恭敬的告辞离开了皇宫。
不知过了多久,当宫里报时的金钟声第三次响起时,小香儿犹豫了再三,还是上前两步提醒道,
“陛下,夜……”
“滚出去!”
一声冷淡到极点的声音响起,吓得小香儿连忙跪地磕头不起,不敢再发出任何动静。
颜白鹭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跪地不起的侍女,她此时万念俱灰,恨不得立刻杀到夫君所在的住所去将所有事情问清楚。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没有必要。
一时间,她心中是万分纠结难受,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如此,一夜枯坐之下,当天边再次泛起鱼肚白之时,颜白鹭最终下定了决心。
罢了,且随他去吧,无论如何,三年夫妻一场,从今往后自己复自己的仇,他走他的官路坦途吧。
站起身来,看着一旁跪了一夜的侍女,颜白鹭深吸了口气,而后说道,
“你且去休息吧,今日换个人伺候朕便是。”
“奴婢没事,能伺候……啊……”
小香儿闻言,连忙就要起身,可是她刚刚一动,双膝便是一软,整个人又要趴到在地面上。
颜白鹭一把将其扶起,按到一旁的凳子上,然后叹息一声道,
“昨夜朕心情不好,委屈你了,你不会怪朕吧?”
“不委屈,都是奴婢无能,不能替陛下分担。”
小香儿闻言,连忙摇了摇头说道。
“哎,好好歇着吧。”
颜白鹭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
今日,她倒要看看,夫君要怎么与大奶牛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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