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霜降之后是立冬(1 / 1)

[笔迷楼]

陆沉在一众首座、真传极为复杂的眼神中,默默登上那架足以容纳十几人,宛若一座小行宫的华贵车辇。

“武道修为到了高深境界,眼神也是可以杀人的。”

他表面从容淡定,心里却有几分无可奈何。

羽清玄于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登上宫主专用圣驾车辇。

等于坐实那些“面首”、“男宠”的无端揣测。

只怕以后谣言会越传越离谱。

惹来的敌视也会越来越大。

“乖徒儿,你好像有点不太情愿?”

羽清玄姿态慵懒,靠在软榻上。

妙龄侍女雪茶跪坐在旁边,递上温好的烈酒。

“能够与宫主亲近,实乃求之不得的幸事。”

陆沉嘴上这么说,可语气平淡听不出半分欣喜。

就差把“敷衍”两个字,刻在额头上了。

“当真?那你饮了这半杯残酒如何?”

羽清玄嘴角勾起,颇有几分戏谑意味。

那只白玉无瑕似的皓腕玉臂,轻飘飘搭在陆沉的肩膀上。

玲珑剔透的金盏上,带着些许胭脂之色。

“我怕酒后失德,一不小心冒犯宫主,那就罪该万死了。”

陆沉如同老僧入定,分毫不为所动。

纵然这位女子魔师姿容绝美,朱唇娇艳。

令人情不自禁,想入非非。

但是陆沉早已习惯,并没有被七情六欲所迷惑。

做了七年鼎炉,他和羽清玄肌肤相亲,唇齿交缠亦不在少数。

怎么可能轻易为色相蒙蔽。

再说了,区区一杯朱唇残酒就想让自己低头?

委实有些瞧不起人。

“此次下山,你作为侍卫与本座随行,衣食起居寸步不离。”

即便知道陆沉是故意推脱,羽清玄也不着恼。

道胎魔种共存鼎炉,落在她眼里就像是一炉孕育大道的无上神丹。

虽然火候和时机还未到最完美的时刻,可表现出来的气象,已经令人期待不已。

“我才武道一重天,哪里有本事卫护宫主。”

陆沉面无表情,若是日夜待在羽清玄身边,小心起见,可能连心神投入道身都不敢。

如此一来,岂非耽搁参悟《道胎种魔大法》第三层的进度。

“对敌厮杀的本事,乖徒儿你也许差点儿,可床榻上的功夫,你却没有落下,娴熟得很,再过个几年,必然是红粉帐里的风流人物。”

羽清玄似笑非笑,眼角余光往下一瞥,停在自家胸脯上。

一旁的雪茶温酒的动作略微迟滞,表情有些古怪。

宫主什么时候跟陆小公子,有了更深入的交流?

“就这么定了。”

羽清玄双眼微阖,似是小憩。

“起驾!”

雪茶轻柔说道。

十二名黑衣奴仆低伏起身,停在山门前的车辇缓缓移动。

数百名披坚执锐的威猛大汉,胯下骑乘鳞甲森寒,头角峥嵘的蛟马,簇拥着如行宫般的魔师圣驾。

许多人都知道,天命宫是大盛第一势力。

但似乎许多人都会下意识忘记,天命宫是大盛唯一圣宗。

羽清玄,当朝国师,见天子而不拜。

如若遇其圣驾,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这就是大盛第一人的尊荣地位。

黑衣仆从健步如飞,走得平稳无比。

陆沉坐在车辇上,感受不到丝毫的颠簸。

四面点缀火珠,散发出温暖热力,隔绝外面的冷风。

此物是采自西竺妖魔之身。

经过巨子城的工匠炼制。

佩戴身上不惧严寒。

一枚价值千金。

王侯之家都少有。

管中窥豹,可见天命宫之底蕴。

蛟马喷吐白气,卷起飞雪。

“下山了。”

陆沉望着浩浩荡荡的长龙队伍,心中也有几分复杂的心绪。

这是他上山之后,第一次踏足山下的天地。

……

……

盛京。

一座巍峨雄城拔地而起。

它原本叫“大名府”,后来大业崩毁,大盛立国,定都于此。

霜降之后,便是立冬。

从细盐似的雪粒子,到鹅毛般的大雪。

乌北一域,银装素裹一片白。

皇城内,御书房。

当今天子坐在上首,批阅奏章。

满朝文武都知道,圣上于政事上罕见地勤奋用功,立志要做一代明君。

早在少年时就曾放出豪言,要追赶太宗,开创盛世景象。

后来登基九五,这位年约四十许,正当壮年的大盛天子顶着众多朝臣的不满、异议,决定征伐天南。

万垒关前,女子魔师与道宗掌教的惊天一战。

关乎大盛、大虞两国气运。

此前,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确信羽清玄能够拿下。

毕竟天南道宗驻世三千年,比之天命宫的底蕴积累胜出不止一筹。

凭借着一场大战,大盛收获天南十九道,近八十座城。

历代君王评论功绩,首位莫过于开疆扩土。

昔日,太宗对外镇压江湖门阀,对内抑制勋贵武侯。

甚至把乌北周边各个蛮夷部族打得服服帖帖,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被尊为“圣天子”!

然而,打败大虞王朝后。

当今圣上威望之隆重,几乎比拟太宗,也算是实现了年少时立下的大志向。

“德进,天命宫的那位走到哪里了?”

埋头把堆成小山似的奏章批阅完毕,这位两鬓隐现斑白的大盛天子抬头问道。

羽清玄踏出山门,寰宇钟响七十二。

这等大事,早就传遍大盛天下。

“刚出老龙关,再过两天就要踏进广阳右境的华荣府了。”

隐在龙椅之后,宛若一条影子似的老太监躬身说道。

“国师对圣君之仰慕,其深如海啊。”

大盛天子眯起眼睛,别人兴许不知道,但他却很清楚。

华荣府,乃是圣君出生之地。

大业四阀的往事,早就被雨打风吹去。

如今只剩下一支,其名为杨,贵为皇族。

“六脉首座,国师一个也没带,只有侍女和新收的弟子,以及一支护山军随行。”

老太监禀报道。

“她本就不是讲究排场的性子,哪怕只身一人都很正常。”

大盛天子笑了笑。

这一趟下山,那位国师不像是应战,反倒有些散心的悠闲意味,完全没有把况长生放在眼里。

想来也是,无敌于整座江湖十几载的魔师,何须前呼后拥,彰显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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