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男色,魔师(1 / 1)

[笔迷楼]

陆沉闻言,沉默不语。

只是起身迈步,走到殿门外。

长阶之下,是一位年迈老妪和几个魁梧大汉,旁边还落着一顶通体漆黑的宽大轿子。

那位执掌天命宫,俯瞰大盛王朝的魔师。

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召见自己。

也只有这个时候,陆沉才能踏出灭情殿,瞧一眼外面的天地。

“这位陆小公子,不愧是先天道胎,得天地灵韵所钟,一举一动,气度、姿容无不让人心折。“

那鸡皮鹤发的年迈老妪站在长阶之下。

空荡荡的华服飘动,好似没有活人生气的积年厉鬼。

一双看似浑浊无光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长身玉立的陆沉。

就像是老饕看到了珍馐,透出一股子贪婪与渴求。

既有对先天道胎之体的觊觎,也有对年轻鼎炉的垂涎。

世间不只有男子才好美色。

女子亦然。

尤其是武道中人。

他们所追求的“色相”。

并非寻常皮囊,而是浑然天成的内里骨相。

论及这点,陆沉自认当世第二,估计也没几个人敢称第一。

“可惜了……上好的胚子,却是做了宫主的活鼎炉。”

年迈老妪眼中不禁流露惋惜之色。

她听闻过魔师所修的功法。

所以很清楚,这位陆小公子最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寻常鼎炉,所做之事。

无非是床榻之上曲意逢迎,任凭索取。

等到年老色衰,或是榨成药渣,就被驱逐出门。

纵使如此,至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况且,运气好遇上念旧情的主儿。

指不定还会赐下后半生享用不尽的富贵荣华。

但,这位陆小公子。

他所面对的情况可不一样。

“道胎种魔大法……天命宫历来最为凶险,也是最难修成的无上神功!成则生,不成则死……”

年迈老妪瞧着拾级而下的陆沉,眼中掠过一抹怜悯。

随后心中一寒,赶忙收敛杂念。

作为下人,可不能妄自揣测主子。

尤其是!

那位唯我独尊,喜怒无常的魔师!

想要在天命宫活得长久,最好闲事少管,闲话少说。

“起轿吧。”

看到陆沉坐进轿子里,那四个魁梧大汉立刻迈步,脚下如飞一般。

任凭陡峭崖壁,铁索栈道,都是如履平地。

显然也是有武功在身,并且普通的轿夫。

“天命宫上千门徒,过万杂役,人人都能习武,唯独我……”

陆沉眉头紧皱,习惯性考虑该怎么摆脱桎梏。

“无双仙姿,先天道胎,于我而言简直是一种负担。”

年迈老妪适才所表现的样子,他这些年来不知道见过多少。

若非自己成了魔师禁脔,无人敢动这个心思。

恐怕陆沉免不了要日夜操劳,游走于众多男女之间,叫人吸干精气。

最终的下场,也可以预见。

必然是被榨得点滴不剩,沦为废人。

初到大盛都城的时候,陆沉本分待在驿馆做质子。

大盛王朝的那些贵女、郡主、公主,便就趋之若鹜,蜂拥而来。

为了收他做入幕之宾,还闹出过不少事端。

常言道,红颜祸水,容易招灾。

陆沉对此体会颇深。

他是大虞的质子,身份本就低微。

加上未曾踏入武道大门,毫无自保之力。

什么“先天之体”、“道宗首席”、“仙姿无双”……

这些许多人想要而不可得的根骨禀赋。

放在他的身上,等同于小儿持金过闹市,有害无益。

谁瞧见了,能不心生觊觎呢?

“若我有魔师、掌教那样惊天动地的武道修为……”

陆沉手掌攥紧,长长吐出一口气,按下那股屈辱的情绪。

流落大盛,为质子两年。

囚于后山,为鼎炉七载。

他早已学会,忍辱才能负重的道理。

曾经有过的年轻气盛、自视甚高。

都渐渐收敛起来,隐而不发。

“潜牙伏爪百般忍受,只为他日一飞冲霄!这么久都熬过来了,我不信自己会一世困于天命,身陷囹圄,不得自由!”

陆沉眼神沉凝,眉间隐有一抹锐意飞扬。

待到心绪宁定下来,那顶四平八稳的宽大轿子也缓缓落地。

“陆小公子,宫主就在摘星楼,你自行上去便是。”

年迈老妪哑声道。

此时。

月上中天。

一轮硕大的玉盘洒下清辉。

陆沉走出轿子,顿觉视线一暗。

微微仰头,望见一座直插入云的宏伟楼台。

前世高楼大厦见得多了,他倒没有太多惊讶。

只是觉得奇怪,以前自己都在寝殿面见魔师。

怎么今晚换地方了?

依着婢女的引领,陆沉走上四四方方的平台。

耳边忽然听见一阵机括咬合,绞索缠绕的声响。

“机关术?”

陆沉眸光一动。

这座摘星楼构思精巧。

除却这方平台,根本没有其他上去的路子。

半柱香不到,陆沉就升到了最高处。

呼!呼!

罡风呼啸,钢刀也似。

吹得四面轰响,风流云散。

不过动静虽大,却丝毫影响不到内部。

好似有一层无形壁障,将其拦下。

片刻后,陆沉被婢女引到暖阁当中。

他微微顿了一下,推门而入,登堂入室。

屋内像是无人,很是安静。

烟气袅袅,从一座龟鹤铜炉里散出。

有股淡淡幽香,令人神清气爽。

陆沉来到寝居之处,看到几层薄纱飘动,珠帘摇荡,莫名营造出一股旖旎气氛。

粉帐牙床,暗香浮动。

陆沉面上带着温和笑容,看向床榻上的模糊影子:

“蒙宫主相招,不知所为何事。”

他心里自然是明白。

月圆之夜,便是作为鼎炉双修的日子。

但样子总得装一下,就好比自己前世来往于声色场所。

那些风尘女子刚被上手时,都要演出几分娇羞,仿佛良家被调戏似的。

这样才能激得客人情热,难以自抑。

欲拒还迎,假意矜持,拉扯撩拨……

这本就是出卖色相的必修功课。

陆沉哪里有不懂的道理。

他做了七年的活鼎炉,慢慢也琢磨出了魔师的喜好。

那种超然物外,不为外物所动的冷淡性子——也就是俗称的禁欲系。

更能引动魔师的兴趣。

若是一昧谄媚低头,曲意逢迎。

反而没有意思,显得乏味。

“你且坐到床榻上来。”

恰似珠玉落盘的好听声音凝成一线,轻轻传进陆沉耳中。

他迅速入戏,昂首阔步。

一手撩开薄纱、珠帘,一手负于身后。

而且面色端肃,眼神清澈。

俨然是如玉君子,凛然不可侵犯。

“坐过来,靠我近一些。”

床榻之上,横陈着一袭鲜艳红衣。

如墨青丝铺散开来,宛若水莲盛开。

仅是背景,便把女子的身段、曲线之美,表现得淋漓尽致。

陆沉深呼吸一口气。

纵然见过许多次。

可每当面对这位魔师的时候。

他仍旧不免心神动摇,生出惊艳之感。

甚至于,内心浮现出强烈的冲动。

想要狠狠撕开那袭鲜艳红衣,将之按在身下蹂躏!

只是这个念头甫一出现,立刻就被陆沉掐灭。

兴许是先天道胎之体的关系,他时刻都能保持灵台清醒,避免被邪念所控。

“换成别的人做鼎炉,怕不是连本心都守不住,甘心为奴为仆,沉沦欲海。”

陆沉端坐不动,目不斜视。

配合上那张仙姿无双的清俊面庞,简直就差把“不可亵渎”四字写在脸上了。

“本座就喜欢你这副正经模样,越是如此,越叫人……恨不得细细把玩。”

那袭红衣转过身来,白玉似的手掌抚上陆沉。

像是面对着一件珍贵至宝,指尖从下颌划过,攀上鼻梁,再一寸寸摸到眉宇。

仔仔细细,不肯放过一处地方。

“可惜啊,今日却是你我最后一次双修了。”

陆沉感受到那袭红衣,腰肢如水蛇般缠绕过来。

那比起大盛王朝天子更尊贵的万金之躯,紧紧贴住自己。

双方耳鬓厮磨,彼此气息交缠,宛若柔情蜜意的热恋爱侣。

“最后一次……双修……”

陆沉眼神微动,直直看向姿色美艳不可方物的天命宫主。

这位大盛武道第一人的眼中,并无半点情欲。

而是,充斥着冻彻骨髓的淡漠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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