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晨露刚刚十五岁,有疼爱她的父母,有一个可爱乖巧的妹妹,生活虽然不算富足,但至少过的很平安喜乐。直到那天晚上,她等着值日的妹妹一起回家,在一条无人的小路上遇到了县里的小霸王,一个县委副书记的儿子,他刚跟一群狐朋狗友喝了酒,又一向无法无天惯了,遇到两个美丽的少女,还能发生什么?”
说到这里,燕黄焉沉默了一会,继续道:“晨露为了让深雪逃跑,自己留下来挡住了他,却也无力反抗被辱了身子。事后为了避免深雪担心,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谎称自己甩掉了那人安全脱身,并叮嘱她不要告诉家人。晨露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别说一个县委副书记,就是街头上的小痞子,也根本惹不起。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不料两个月后,晨露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在那样的小地方,发生这样的事立刻便闹的满城风雨,晨露受不了爸妈的逼问,只能说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她父亲实在气不过,就去了副书记家里讨要一个说法,对方先是不承认把他一番羞辱赶了出来,然后等他又去单位上访的时候被派出所按了一个扰乱治安的罪名抓了起来,可抓进去仅仅三天,晨露和母亲接到了通知,说他突发心脏病死在了拘留所,尸体已经连夜火化……”
“晨露和母亲哪里肯依,先后多次到县市上访告状,可要不是无人搭理,要么就是石沉大海,期间受尽了白眼和羞辱。当她们又一次上告无门,从市里返回县城的时候,在路上被一群社会上的人一顿殴打,晨露当场流产。差点大出血送了命,母亲也因为重重打击精神失常,没过多久就溺亡在了城边的河里,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不过对她而言,也许活着还不如死去……”
温谅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之意,但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怒火中烧,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类似这样的遭遇,或者比这样的遭遇更残忍十倍的事。每一天都在国内许多不同的地方上演着,可匹夫之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体制不改善,法制不健全,人比法大的国情不扭转,不遇到事情就罢了,一旦遇到事,就会明白普通人的力量有多渺小。多无助,多苍白!
所以,既然选择了困难模式,就要努力的往上攀爬。让自己变的相对强大,然后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再没有第二条路!
“那时老板跟清浅已经熟识,相约离京游玩。恰好经过这里,遇到了孤零零跪在河边祭典母亲头七的晨露和深雪,清浅心地善良。又和深雪一见投缘,打听到她们的经历,便求老板将她俩带回了京城……转瞬十年,上官晨露的名字已经在京城人尽皆知,可却无人知道威风凛凛的她,曾有这么一段惨绝人寰的往事……”
“离开县城后,晨露一边跟着老板做事,一边暗中部署着复仇,其实当时老板要整垮那个县委副书记,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晨露一定要亲自动手,所以延缓了五年,曾经的副书记已经高升做了副市长,在当地位高权重,关系网错综复杂,不是那么好对付……”
温谅插话道:“所以你出手相助,也是从那时起,你跟上官队长成了莫逆之交……”
这个不难猜到,上官晨露固然厉害,跟在燕奇秀那样的人物身边历练五年,足以顶上别人二十年的时光,可她非以智计见长,要正大光明的整垮一个副市长,并不是太容易的事,而能有这般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只有燕黄焉才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温谅还记得上官晨露之所以来拜托自己,主要是听了燕黄焉的话,再看现在上官晨露身死,燕黄焉拼了命的也要保全上官深雪,两人的交情之深,实在非比寻常。
也只有共同经历过这样的事,上官晨露经历大难后早已尘封的心,才会对另一个人开放!
燕黄焉点点头道:“我跟晨露虽然性格完全不一样,但却很合得来,她要报仇,我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有你出手,那个副书记,不,副市长一定逃不掉了……”
“副书记也好,副市长也罢,真要有心算无心,谁也逃不掉该得的报应。具体的经过就不说了,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下了一个套,拿到了副市长贪污受贿的证据,那人本来还想活动活动判个死缓,派亲信拿了重金来京城活动,我找了一个相熟的掮客,不仅骗光了亲信的钱,还从他口里得到了更多的罪证,所以一审就判了死刑,立即执行……”
“搞垮副市长之后,接下来就是那个小霸王的其他亲属,母亲,哥哥,嫂子,还有两个叔叔,一个舅舅,以前都依靠副市长这棵大树捞钱过日子,横行无法,鱼肉乡里,有政府的,有公安的,有开矿的,有经商的,我们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先后让他们一个个都遭了秧,要么违法违规丢了职务,要么犯了经济或刑事案子进了监狱,整整一个家族彻底散了……唯一没有动那个小霸王,所有的事都故意没有牵连到他身上,那时的他已经被他父亲安排在市财政局上班,正准备解决副科级别。据他后来自己说,当时已经感觉到了有人故意准对他们家族,整天忧心忡忡,不知何时就会轮到自己,有种朝不保夕的感觉,不过他怎么也没想过,起因竟是多年前那个被他侮辱的小女孩,做的坏事太多,难免忘性会大一点……”
“将小霸王放在一边,任他疑心疑鬼,我们又找到了将晨露打的流产的那伙小混混,领头的那人已经成了混成了县里道上数的着的人物,这次没有再浪费时间,直接通过公安的资源,从省里派了人将他们作为黑社会组织团伙一窝端了,领头的在逃跑的过程中被晨露一枪击毙,算是死的轻巧了些,也幸运了些。”
“等做完了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快两年的时间,小霸王终于没有勇气再在当地待下去,连刚结婚不久的老婆都顾不上,离职离开了当地,悄悄的跑到了南方。晨露一直盯着他,让他一点点,一步步体验了一把人世间诸多的艰辛,钱没了,权没了,找不到工作,被朋友背叛,出不了苦力又没有一技之长,最惨的时候只能在路边垃圾箱里找东西吃,还数次进了监狱……等他完全没有了人样,跌入到了人生的最低谷,已经彻底绝望的时候,晨露又安排人给了他一根救命稻草,让他觉得自己转了运,开始重新对生活燃起了激情和**,晨露终于出现在他面前,将他带到了东北荒无人烟的野山沟,当着父母的灵位,一刀刀活剐了他……”
听着燕黄焉讲述着上官晨露的那些往事,温谅对这个已经逝去的女子有了更加立体的了解,仿佛能够错开生与死的间隔,走进她的内心深处,那里孤独和绝望交织,高傲和自卑并在,对妹妹的怜爱,对家人的内疚,对这个浊世的冷漠,对复仇无所不用其极的阴狠,人性的可怕与复杂,人生的艰难和无力,都在这十年间,在这个女子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是不幸的,在花样年华经历了这般的苦痛,而她又是幸运的,因为当许多人经历同样的事情之后,只能忍气吞声之时,她却得以最终将仇人杀死在自己父母的灵位面前。
不过,不幸的或许也是幸运的,至少怀有仇恨,还有活下去的理由,而幸运也是不幸的,复仇之后,上官晨露已经失去了生的意义,她之所以能继续活着,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上官深雪!
温谅心中一动,似乎触摸到了什么,燕黄焉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想必温少已经听明白了这两个故事的联系,那就是上官深雪!当年鱼清浅之所以对路边一瞥中望见的两个小女孩如此上心,她的善良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只是因为上官深雪跟她有六七分的相似,到了后来,十年的相处,这种相似不仅仅是在容貌上,连气质和性情也相似了许多,老板总是调侃说,鱼清浅是小鱼儿,上官深雪年纪更小一点,是只小鱼苗!”
温谅微微张开了嘴巴,他隐约猜到了跟上官深雪有关,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层关系。
他又想起在京城燕山区雷雨自己的秘密小屋里见过的那张照片,正是他的妈妈鱼疏影,当时还觉得跟上官深雪有几分的相似,而鱼疏影正是鱼清浅的姐姐。(前情提要,详见第四卷第八十四章和第四百三十一章)
雷雨将对妈妈的思念全部转移到了上官深雪身上,甚至为了接近上官不惜男扮女装,人同此心,在爱恨总是极端的人身上,不管是年纪尚幼的雷雨,还是纵横捭阖的燕奇秀,实际上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最早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
(不知主线转的如何,希望没那么生硬,其实上官晨露这段往事我本来是不打算详细写的,不过事到如今,不写明白,后面的剧情无法推进)(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