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我在中原见到一名女孩儿,她手上佩戴的玉镯跟你戴的一模一样!”
大帐内,巫劫将身上沾满血渍的黑袍脱下,随手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他光着膀子、坐在了那名突厥女子的对面,忽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由于常年练功的缘故,巫劫身上的肌肉很是匀称,身上也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过那些全都是旧伤,至少是十年前的旧伤,也就是说他这近十年来,几乎都没有受过什么伤。先前在龙门关,巫劫与玄清大战,玄清的太玄九剑第七式只是让巫劫受了一些内伤,并没有在巫劫的身上留下什么伤口。
巫劫没来由地一句话让对面的突厥女子为之一愣,紧接着,那名女子的面色一变,眼神异常复杂地看向巫劫,问道:“你……你是说你在大唐见到了一个女孩儿,也戴着青鱼手镯?”
说罢,女子将手腕上的玉镯褪了下来,只见那玉镯通体晶莹,泛着淡淡地绿色,就好像一汪清澈的湖水一般,令人拍案叫绝的是,那手镯里面还有三处青色的花纹,这些花纹的形状很有规律,乍一看去,就好像有三只青鱼在玉镯里面游动一样,当真是活灵活现,令人匪夷所思!
价值连城!
这玉镯完全称得上是价值连城!
“没错!一模一样!”
巫劫定定地看着身前的明媚女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听到巫劫肯定的回答之后,女子面色数变,片刻后又恢复正常,她捋了捋额前的发丝,假装淡定道:“呀!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巫劫,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问出这句话后,女子的眼角闪过一丝希冀,但却又很好地掩饰了下去。
巫劫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当时我只听到有人喊她小鱼儿!嫣儿,你是不是认识这女娃?”
女子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慌乱,她连忙道:“怎……怎么可能?我跟她素未谋面,怎么可能认识?”
巫劫皱了皱眉,道:“那女娃若是和你没关系,为何会戴着跟你一模一样的玉镯?”
女子神情一滞,但仍强辩道:“这应该是巧合吧?”
“哼!巧合?”
巫劫的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愠怒,他直视对面的女子,道:“这种青鱼玉镯天下少有,如今却是一起出现了两个,嫣儿你跟我说这是巧合?”
女子面色变了变,然后起身道:“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巫劫皱眉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女子“哼”了一声,道:“事实就是如此,信不信由你!”
顿了顿,女子又开口道:“我去找父汗了,此次战败,父汗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还在怪罪于你,我去帮你说说情!”
说罢,女子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帐。
……………………………
“思摩,你刚刚为何要劝阻本汗?”
王庭牙帐,颉利冷着一张脸,对立在旁边的阿史那思摩沉声说道。
阿史那思摩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一礼,道:“大汗,两个多月前,契丹部酋长率领部众投靠大唐,思摩受命前往长安要人,甚至许了让出朔方的条件,唐皇不仅不答应,而且后脚就派兵平灭了梁师都,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时候的大唐根本就不惧怕我们啊!
此次国师和社尔特勤率军潜入大唐,唐皇必定会异常震怒,大唐朝廷有很大可能会调集大军,进攻草原,咱们不得不防啊!这种关键时候,大汗万万不能做出自断羽翼、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国师不能罚,社尔特勤也不能杀!还请可汗以大局为重!”
颉利眼中精光一闪,他看向思摩,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这次李世民有可能会调集大军,来攻打草原?”
阿史那思摩点了点头,道:“回大汗,极有可能!”
“嗤~!”
“笑话!”
闻言,颉利嗤笑一声,道:“且不说本汗拥有百万控弦之士,仅仅是这茫茫无际的草原,他李世民只要敢派兵前来,本汗定会让他的人有来无回!我们才是这片草原的王!”
自信!
这就是东突厥之主的自信!
当然,他也的确有资格这么自信,现在的东突厥虽然生了内乱,但颉利麾下的将士仍然要比李二多,另一方面,草原对于中原汉人来说是一个相当陌生的环境,茫茫无际的大草原上没有任何参照物,唐人很容易会在这里迷路!所以在“客场作战”的情况下,颉利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胜算无限大!
阿史那思摩却不这么想,见颉利听不进他的话,他皱了皱眉,一脸忧心道:
“大汗,三年前,您趁着李世民皇位未稳,攻入了大唐,并且直接兵临大唐都城,随后大汗与唐皇签订盟约,将长安的府库全部搬空,尽兴而归!此举虽然给刚上位的李世民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但是您可知,这几年来大唐早已不是当时那个任我们欺凌的大唐了吗?
去年六月,大唐朝廷派遣船队南下,他们在南洋小国换取了几百万斤的粮食还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长安城被咱们搬空的府库再次充盈了起来,所以今年大唐关中地区的蝗灾,伤不到大唐的根本,换言之,只要唐皇愿意,大唐完全有能力去组织起几十万大军,进攻草原!
虽说草原茫茫,许多唐军不熟悉草原的环境,但可汗您别忘了,届时,唐军之中很可能有李泽轩,而李泽轩的师父灵虚真人不仅在阴山一带杀了我们两百多狼骑精锐,还孤身游历过草原,难保他不会给李泽轩留下什么地图!到时候有李泽轩为唐军带路,咱们在草原上的优势就不复存在了!”
阿史那思摩其实十分仰慕中原文化的,所以对于大唐那边的情报他就收集的更加详细一些,就是因为知道的越多,他才越加觉得如今的大唐对于突厥的威胁越大!
如今的突厥是很强大,但不代表着突厥就是无敌于天下的!
见颉利脸上阴晴不定,阿史那思摩继续说道:“大汗,您想想当年汉朝建立之初,是不是处处受匈奴压制?汉高祖刘邦亲率大军进攻匈奴,却遭遇惨败,自己也差点被匈奴俘虏,大汉帝国也差点随之覆灭。
要知道,汉朝建立之初,谋臣良将如云,文如张良、陈平、萧何等人,武如韩信、樊哙、周勃等人,都是不世出良臣猛将,最终却有如此结果,由此可见匈奴之强,汉初国力之弱。
直到刘邦的孙子汉武帝刘彻派卫青、霍去病西出河西走廊、北击匈奴才彻底挫败匈奴的实力和元气,以后慢慢的不能与汉帝国抗衡。
思摩觉得如今的东突厥就根当年的匈奴一样,前期强盛无比,可我们一旦放松警惕,任由中原王朝休养生息,最终绝对会步入匈奴的后尘!
汉帝国建立初期,白登之围后,刘邦不得不与匈奴和亲,但仅仅是过了几十年,大汉帝国的军队便能杀至河西走廊,将匈奴杀得如同丧家之犬,这说明中原王朝有着异常强大的后发力和复兴精神,咱们不能忽视啊!”
说罢,阿史那思摩深深地朝颉利鞠了一躬,一脸的诚挚!
其实他分析的一定也没错,东突厥前期的确是强大的没边,比如唐朝在建立之初,也是处处被突厥打压,甚至有传言李渊借助突厥的兵力才能起兵反隋、攻入长安,也有人说是李渊故意暂时臣服于突厥才取得北部边疆的平静不至于腹背受敌,传言不一定是真的,但是足可见那个时候突厥的强大。
但突厥即便是强大的没边,也不是绝对无敌的存在,正所谓盛极必衰,今年以来,突厥内乱加剧,不愿意听从颉利号令的部落首领越来越多,之前的契丹部酋长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而突厥的小可汗——突利可汗,则是反颉利势力的最典型代表!
强大无比的东突厥,其实已经危机隐现了!
听完阿史那思摩的这番发自肺腑的建言,颉利的面色终于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站起身,负手而立,随后拧着眉头,在牙帐内踱起了步子,片刻之后,他双目如电、看向阿史那思摩,道:“思摩你方才所言,不无道理,大唐的发展速度太快了,哼!早知如此,当初本汗就应该直接攻下长安、杀了李世民,也就不会有今日之祸患了!”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想当初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放在颉利面前,颉利却没有珍惜,给了李二、给了大唐宝贵的休养生息机会,如今大唐国力蒸蒸日上,再也不是颉利想随便拿捏就能拿捏的了!照这样下去,等待突厥的就只有灭亡了!
“大汗,当年之事提之无益,当务之急,是要想好应对唐军之策啊!”
阿史那思摩沉声道。
颉利点了点头,道:“嗯!你说得对!吩咐下去,令所有叶护、特勤、伯克、贝格,以及各部族酋长,今日午后来牙帐议事!”
“是!大汗!”
见颉利终于重视起大唐这个对手了,阿史那思摩不由松了一口气,总算他刚刚没有白劝!
“启禀可汗,舒嫣公主求见!”
就在这时,一名突厥士兵进入牙帐,躬身汇报道。
颉利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柔和,他笑了笑道:“快让嫣儿进来!”
“是!”
士兵领命而去。
阿史那思摩行礼道:“既如此,那思摩告退!”
他几乎已经料想到那个阿史那舒嫣公主来找颉利是为了什么事了,他不想掺和到颉利的家事中来,所以他直接机智地请求告退。
“嗯!去吧!”
颉利点了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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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书院到了!”
一路听着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没要多久,韩雨惜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炎黄书院。
待马车听闻后,刘云持刀守在旁边戒备,刘峰则是朝着马车里面喊了一声,提醒道。
别看小荷、小兮称呼韩雨惜为少夫人,那是因为这俩丫头跟随李泽轩跟的早,一直都是“少爷少爷”地叫着,这少爷的夫人可不就叫做少夫人吗?
但刘峰他们两兄弟可不一样啊,他们跟随李泽轩的时间还不到半年,平常可都是称呼李泽轩为“侯爷”的,而韩雨惜,自然也就是侯爷夫人了!
“嗯!”
韩雨惜应了一声,然后和两个丫鬟相继跳下了马车,然后看着宏伟的书院,韩雨惜心有所感,暗道书院还是当初的那座书院,可是当初的人,有些却已经不在书院了!
“马车放在这边,我们直接去孙神医的别院探望文纪先生吧!”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韩雨惜轻声吩咐道。
“是!夫人!”
刘峰抱拳领命,侯府的护卫一部分人上前面开路,一部分人缀在韩雨惜后面,以防不测,在巫劫袭击了书院之后,侯府的护卫们便异常重视起了李泽轩家人的安全保卫工作!
没过一会儿,韩雨惜便来到了孙思邈所在的小院,比较碰巧的是,今天孙思邈没有去大唐联合医馆当值,而是留在了别院,在给李纲施针渡气,以此来为油尽灯枯的李纲续命!
“少夫人稍等片刻,师父正在里面为文纪先生施针渡气呢!”
听到院门外的动静,小医仙胡竟然连忙迎了上来,轻声道。
韩雨惜颇为意外地向院子里面望了一眼,然后问道:“竟然,今日孙神医没有去医馆当值问诊吗?”
胡竟然摇头道:“文纪先生病情恶化,师父抽不开身,便向医馆告了假,让王博士和秦博士替他接诊!师父打算先稳定住文纪先生的病情,再去医馆为其他病人诊治!”
闻言,韩雨惜面色一白,双目含悲地问道:“什么?文纪先生病情恶化了?老先生现在怎么样?孙神医他有没有办法稳住文纪先生的病情?”
“尽人事,听天命吧!”
胡竟然刚要回答,孙思邈这时却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老道捋了捋胡须,长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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