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了所有纸质物品?
左重听完邬春阳的汇报,眉头皱成了一团,一帮训练有素的嫌疑人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冒充警员,就为了一个学生的课本和作业?
中央大学确实承接了一部分国防项目,但据他所知,袁初宇这样的低年级学生并不在研究人员中,莫非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思考再三,左重觉得要去跟校方和袁初宇的导师谈一谈,现场就在这跑不了,得尽快确定嫌疑人为什么对袁初宇的物品感兴趣,搞清楚这点,案情就明朗了。
面对军统副局长的要求,校方不敢怠慢,由一位主管数学系的副校长出面,带领左重去见了袁新宇的导师,中央大学数学系教授徐康。
对于特务的来访,这位徐教授既不反感,也不热情,慢慢地从办公桌后的藤椅上起身,与左重握了握手。
看到徐康这个反应,副校长又气又急,赶紧请左重坐下,又殷切地倒了杯热茶放到桌上,口中小声介绍徐康的底细。
“徐教授是苏省人,几年前从美国康奈尔大学毕业后进入中央大学任教,专业水平很高。”
左重听完点点头,目光看向已经自觉坐下的徐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主动跟对方攀谈起来。
“徐教授你好,鄙人是军统副局长左重,今日来访是为了您的学生袁新宇失踪一事,不知道您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
在副校长的眼神警告下,徐康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书,坐在那皱眉想了想,随后慢慢摇了摇头。
“袁新宇是个很勤奋,也很聪明的学生,经常来办公室向我询问专业问题,除此之外,我和他没有太多私人交流。
从逻辑上讲,一个学生遇到这种事,无非是因为情感和金钱纠纷,左局长,我想你们可以顺着这两点查一查。”
左重第一次碰到教自己怎么查案的涉案人,他淡淡笑了笑,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而后转过头看向副校长,询问中央大学承接了哪些国防项目,特别是跟数学系有关的。
这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尽管国府孱弱,总体科技水平上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有较大的差距,但在某些特定领域和专业,民国仍具有一定的领先地位。
比如考古学和古生物学,农业技术,中医药学,地质学,数学,铁路和土木工程,防疫与公共卫生。
以数学举例,30年代至40年代,后世某位耳熟能详的数学家在数论、复数分析等领域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并在国际数学界崭露头角。
如果袁新宇接触过某些敏感项目,那这个项目很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作为情报机关,军统必须有所动作。
副校长听到左重的提问,没有贸然回答,而是仔细想了好久,这才给出了答案。
“为了支持抗战和国防建设,我们承担了多个国防科研项目,项目内容涵盖了多个领域,包括工程、化学、物理和生物学。
像是提升火药稳定性和威力,武器设计与改进,防毒和防化学武器的研究,无线电设备的优化以及情报和密码技术。
这些都跟数学有关,毕竟数学是科学之母嘛,不过中统的沈东新主任有过指示,所有参与项目的人员都要严格甄别,而且要单独食宿,谨防泄密。
袁新宇刚刚入校,肯定没有资格加入研究项目,况且他在校内异常活跃,认识太多人,也不适合进行秘密研究。”
左重将对方所说的信息在心中快速过了一遍,中统在这事中出现不奇怪,他们本身就有甄别重要机关人员的责任,可若是如此,问题会出在哪呢。
他看了看旁边的徐康,再次问了副校长一个问题,徐康有没有参加研究项目,副校长面露为难之色,瞥了瞥徐康小声回道。
“有的,徐教授参与了外交部外交电文密码的制定,以及对日外交电文的破译工作。”
见事情牵扯到自己,徐康无法再保持沉默,他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口中说了一大堆令人头大的话。
“数学不仅是科学研究中的基础工具,更是科学进步的关键推动力,它为科学研究提供了严密的逻辑、精确的工具,使得我们能够更深入地理解自然世界的复杂。
如密码机,都有复杂的电路和旋转盘系统,这导致密码的生成过程具有一定的线性特征,我们可以利用线性代数的方法,分析这些电路和旋转盘的行为,推断出部分密码生成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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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重满头问号,我特么要是懂这些,前世还用去当私家侦探吗,早去大厂996了好不好。
见他一脸呆滞,徐康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是在对牛弹琴,只好用更加容易理解的语言解释了一遍。
“外交部曾截获了大量的日本加密电报,经过对这些电报进行初步分析,我们注意到加密信息包含了某些重复模式,这些模式与日语的结构特征有关。
而我就是负责这方面的研究,我知道左副局长你的意思,但我可以确定,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机密,而且就算我说了,那些人也听不懂。”
说到这,徐康的嘴角微翘,嘲讽之意溢于言表,这可把副校长吓坏了。
军统是什么地方,死人进去都得开口,万一激怒了姓左的,不光是徐康,就连他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左重盯着徐康,心中怒吼,MD,这家伙看不起我啊!懂高等数学了不起吗,好吧,确实了不起。
但你指着和尚骂秃,那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帮读书人的心眼果然脏的很。
冷着脸沉默了一会,左重正想起身告辞,邬春阳从门外走了进来,靠近他的耳旁汇报了一个新情况。
“副座,袁新宇的同舍同学有重要线索要反映。”
左重深深看了徐康一眼,大步走了出去,他不停告诉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书呆子一般见识,脚下不停走到了临时问话室。
屋里,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学生见到两人进门,立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神情紧张地问了声好。
“好了,直接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反应。”左重直奔主题,没兴趣听对方废话。
学生嗫嚅了两下,鼓起勇气开口:“禀告长官,我与袁初宇是同舍,那些人将我放在书桌里的钱财偷走了,您能不能帮我找回来。”
或许是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学生又赶紧补充:“本人家贫,这些钱乃是家母一针一线替人缝补衣物赚来的,还请您体谅。”
所谓的重要线索就是这事?
“快把他给老子弄走!!”左重气急,想想又冲小特务摆摆手:“算了,登记一下数目,再给他录个口供。”
看着被推搡出去的学生,邬春阳通报了宿舍的勘察结果。
在袁初宇的床铺周围,技术人员未能提取到指纹等有效线索,嫌疑人行动时应当戴了手套,行事很谨慎。
另外,根据目击者口述绘制的模拟画像业已画好,随时可以散发给警方和哥老会进行大规模搜捕,邬春阳请示是否公开画像。
对于第一个结果,左重毫不意外,别说情报人员,就是经验丰富的小偷行窃都可以做到不留下痕迹。
至于公开模拟画像,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决定,得先看看归有光的追捕有何结果。
说什么来什么,这时有小特务进来报告,追捕人员在江边丢失了目标,又说出了丢失的具体地点。
左重让邬春阳留下继续调查,想办法弄清楚嫌疑人带走的纸质物品清单,自己上车前往江边。
半个小时后。
嘉陵江边异常热闹,一队队打着手电的小特务在两岸搜索,江面上到处是发出突突声的机器船,船上还不时有人将挂有倒钩的渔网抛洒到水里,并在船只拖拽下来回巡弋。
岸边一处土坡后,归有光蹲在一辆布满弹孔的黑色别克旁,后座左侧有一具泡得发白的尸体静静看向前方,模样有些吓人。
在他的脚下不远处,还有一具尸体躺在地上,胸口部位有好几个窟窿,同样被江水冲泡得没有一丝血色。
“副座。”
“副座。”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归有光回头看到左重来了,一溜小跑来到左重身侧边走边说。
“现场发现两具尸体,身上没有发现任何证件,其所穿警服为仿造品,但针脚细致,帽徽做工也很精细,普通帮派分子没有这样的仿制水平。
从车内痕迹判断,之前车上应当有四人,两死两逃,逃走的两人中有一人左侧胳膊受了贯穿伤,我已经让人去各家医院蹲守。”
说话间两人来到别克车的右后门处,左重戴上手套拉开车门,将手电打亮照向车厢,看到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对方是标准的黄种人,肌肉结实,单从外表分析不出其它信息,左重抬头看向江面对归有光说了一句。
“拿死者照片和其他两人的模拟画像全城搜捕,要做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搜捕时注意安全,我有种预感,这一次咱们怕是真的遇到老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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