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机关被中统“捣毁”的几天后,左重出现在罗家湾29号军统总部,与前来迎接的手下们寒暄了两句,他放下行李前往戴春峰的办公室觐见便宜老师。
见到得意弟子回来,老戴心情总算好了些,强笑着将左重带到会客区,师徒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内容无甚营养。
“慎终,路上还顺利吗?”
“托老师的福,一切顺利。”
“那就好啊,你不在山城,我这心里啊始终不放心。”
“多谢老师挂怀,这是行动日志,请您审阅。”
左重双手举着一份文件,毕恭毕敬地递给了戴春峰,紫色的封面代表这是份绝密文档。
戴春峰接过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脸色稍稍好看了点,不愧是自己的学生,不仅帮日本人坚定了偷袭美国人的决心,还在油库厚度上给日本人挖了那么大一个坑。
有了这些情报,国府完全可以抢在日本人行动之前向美国人预警,让傲慢的美国人见识一下国府的情报能力,他这个局长脸上有光啊。
快速看完日志,戴春峰合上文件放到茶几上,身体往后靠去,嘴上问起了安南站正副站长涉及贪腐之事。
对于内部纪律,老戴还是很重视的,从两党合作时代走过来的他很清楚,一个组织的战斗力高低,主要取决于纪律是否严明,纪律执行是否得当。
左重闻言直了直身子,神色变得严肃,又拿出一份文件呈上,详细汇报了调查过程以及结果。
“老师,学生达到安南河内,原本准备联络当地情报站接应,却意外发现安南站正副站长生活奢靡,行事异常高调,跟黑市商人过从甚密。
再三思量,我放弃了接头,在河内租住了一间临时安全屋,利用日本记者的假身份,通过走访、跟踪等手段,秘密核实二人乃至整个安南站的不法行为。
经过连日来的调查,我确信安南站之中有很多人已经背弃了先总┴统的教诲,成为了可耻的腐┴败分子,相关证据我已经整理成文字材料,如何处置需要您来定夺。”
戴春峰翻了翻材料,看着上面的种种记录,脸色渐渐阴沉,最后用力一拍茶几,大骂无耻。
按照材料所写,安南站高层沆瀣一气,倒卖总部下发的武器,贩卖情报,漂没经费,完全忘记了自身的职责,是近年来军统内部最为严重的一起违纪事件。
“李齐五渎职!河内不是华盛顿,也不是伦敦,安南站的问题,他这个督察室主任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吗!”戴春峰说着,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够呛。
左重抬眼看了看便宜老师,茶言茶语道:“李主任公务繁忙,对于这种事有所疏忽也可以理解,老师千万不要动怒,气大伤身哪。”
他不说还好,一听到公务繁忙四个字,再想到老蒲失踪,地下党山城市韦逃之夭夭,戴春峰总觉得这些事跟李齐五有关,于是当场骂起了老同学。
“废物!我真是瞎了眼,才将督察室交给李齐五,我看这些腐┴败分子之所以如此大胆,说不定就是有李齐五在背后撑腰。
慎终,此案的后续调查由情报二处接手,我们要用对待日谍的态度将隐藏在我们中间的坏分子挖出来,最好一网打尽!”
成了,李齐五啊李齐五,你总算落在老子的手里了。
左重心下想着,表面上面色一正,起身立正回了声是,他左某人跟贪腐不共戴天!
“好了,放松些,你我师徒不必如此客套。”
老戴压压手让左重坐下,接着沉吟片刻,将影子机关,老蒲失踪等诸多情况做了介绍,又询问左重对此有何看法。
左重吓了一跳,影子机关,一个完全听戴春峰指挥的秘密情报组织,这实在太危险了,幸好这次对方没有成功,看来得找个机会把军统训练班的所有人员资料送到西北。
而且,老戴还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秋蝉”的存在,看来是准备亲自负责这件事,以后要当心了。
想了想,左重答道:“老师,用特训班的学员充当调查人员,确实是一步妙棋,学员的社会关系较为简单,可以放心使用,经验不足可以通过时间来弥补。”
作为学生,自然不可能批评老师兼顶头上司,说话要讲究艺术,这是在公门中生存的基本技能。
让你提意见你就提意见,还想不想进步了,岂知你提的是意见,坏的是自身的前途哪。
捧了老戴两句,左重继续说道:“至于行动泄露,学生认为有三种可能,一是影子机关内部出了问题,二是特训班乃至总部高层有异己份子,三是其它情报机关故意破坏。
中统的突然出现也不是个意外和巧合,敌人定然是有把握调动徐恩增,才会这么行事,这点值得深思,回去我会让弟兄们抓紧甄别相关人员。”
师有事,弟子服其劳,他说了这么多就一个意思,山城市韦跑了和老蒲失踪不是戴春峰的责任,都是徐恩增、地下党的原因。
这人嘛,不管处于什么位置,总是喜欢听好话的,特别是在遇到麻烦的时候。
果然,戴春峰脸色一缓:“恩,事发后我将李小姐作为诱饵,想看看能不能引来一两个异己份子。
但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地下党不准备对一介女流动手。
慎终,此案也交给你,尽量将老蒲或者尸体找到,查明案情,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为了党国献身的嘛。”
“是,老师。”
左重恭敬回道,反应看不出一点问题,反正自己查自己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谈过了正事,戴春峰话锋一转,与左重聊了聊河内之行,尤其是日本人在当地的活动情况,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述职汇报。
对于这个问题,左重详细介绍了日本人在安南的军事、政治、经济动态,期间还夹杂了具体的事例和数据。
“老师,自去年9月日军攻破河内,事实上占领了安南北部,日本人开始实施统治经济政策,企图将安南变成日本的战争物资来源地。
仅三个月内,就有将近10万吨的大米运往日本本土,河内城市居民每人每月的大米供应量从15公斤骤减至7公斤,很多人活活饿死。
日本人还规定,安南人一次不得运输超过50公斤的大米,收购大米由各省银行和大米协会垄断,更以极低价格强行从农民手中买粮。”
左重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讲述了一件事情:“学生在河内时住在火车站附近,每天都能看见饥饿的百姓沿着铁路线拾取从火车上掉落的粮食,前几天一个孩子在捡粮食时被火车压死,现场惨不忍睹。”
旁边的戴春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没有做任何表态,这世上悲惨的事情多了,死个安南人而已,跟他有何关系。
师徒两人就这样聊了一会,随后左重起身告辞,老戴微笑着将他送出了办公室,又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
“李秘书吗,你来一趟。”
几个小时后,秘书李卫将一份电文呈给戴春峰,电文抬头注明这份电文来自河内,内容如下。
“河内火车站附近确有日本记者出没,此人目前下落不明,火车压人之事亦属实。”
戴春峰长松了气,拿出火柴将电文烧毁,不是他不相信左重,而是干这行必须对所有的人和事物保持怀疑,还好慎终一如既往的忠诚可靠,没有让他失望。
就在老戴收到电文的时候,军统会议室内,左重召集了助手古琦,一处、二处负责人,通报了老蒲一案的始末并询问众人意见。
“诸位,情况就是这样,老蒲从李姓女子住所离开后失踪,我们要查清楚对方的失踪地点,失踪时间,如今人又在什么地方,大家说说想法吧。”
听着左重的提问,副局长古琦,一处处长邬春阳,副处长吴景忠,二处新任处长宋明浩,行动队长归有光纷纷面露难色。
办案子最忌讳半途加入,前期什么情况他们一无所知,现在想要在数百万人的山城找到目标谈何容易,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左重见状没有责怪众人,只下了一条让山城警察厅大规模搜寻的命令便宣布散会,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死人身上。
另外,老戴应该查到他在河内的行踪了,只可惜代替他在河内活动的日本浪人正躺在海底练潜水呢,便宜老师恐怕要无功而返喽,左重想着起身就走。
古琦等人心领神会,知道副局长没把这事当回事,大家装个样子找一找就得了,地下党叛徒只有死路一条,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有这功夫不如查查李齐五贪赃枉法的证据,这段时间对方着实把他们恶心坏了,必须给其一点颜色看看。
但出乎意料的是,以前极不靠谱的山城警察厅,这次只用了一个晚上便发现了疑似老蒲的尸体,工作效率惊人。
于是乎,第二天一早,左重一行人来到尸体发现地,古琦拿着老蒲的照片和档案跟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进行对照,确认死者身份。
看了许久,通过胎记、身高等细节的对比,古琦对左重点点头,表示死者确为老蒲。
警察厅厅长,军统的老朋友白问之见状乐得眉开眼笑,立刻叫来现场法医,命令对方向诸位长官汇报初步尸检结果。
法医捧着尸检记录照本宣科:“死者的头部、前胸遭到钝器多次击打,颅骨、肋骨有多处骨折,内脏严重受损出血最终造成死亡。”
念完,他又根据伤痕的深浅、高度,结合以往的工作经验,对凶手的特征做了推测。
“死者颅骨共有二十余处击打痕迹,每一次都足以致命,多余的伤痕显然只是单纯的泄愤所致。”
“这说明,凶手的性格暴躁,有暴力倾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此人或许接受过军事训练,且力大如牛,故而能轻易砸碎死者的颅骨。”
“这种人睚眦必报,在日常生活中经常因为一件小事耿耿于怀。”
法医每说一句,军统众人就朝归有光看一眼,这家伙来时不小心踩到了牛粪,这会正拿着棍子追着牛在跑,表情异常狰狞。
似乎察觉到大家的眼神不对,归有光赶紧将棍子藏到身后,吹着口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回来。
“呵呵,好了,凶手是职业的,肯定早就跑了,尸检报告呈报档案室,卷宗封存吧。”
左重微微一笑,果断结束了这个案子的调查工作,虽然他看不惯大光头,可总不至于让对方当替死鬼。
案子查完,现场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白问之热情地招呼军统众人前往城内最好的饭店,干隔命也得吃饭,身体是隔命的本钱嘛。
哎哟,好像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左重大手一挥,迈步走在了最前头,对于老白的土特产,他可是怀念的紧哪。
对了,回头得好好折腾折腾李齐五,听说这家伙敲了白问之和老K不少钱,正好收回来给西北送去,完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