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下起了雨,不算太大但很密,在北风的协助下,淅淅沥沥的把天地间全卷入了雾蒙蒙的状态,能见度很低。
城北的公路上,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带蓬马车跑得有点急,车轮被崎岖不平的路面多次颠起又落下,砸出一串水花。
“停车……请出示证件!”前方突然出现了两点亮光,路面被两道卷着铁丝网的粗木杆横断开,灯光下闪出几个穿着草绿色雨披的人影,手里端着黑黝黝的自动步枪。
“……稍等!”士兵打开证件用手电照了照,在封页里看到两个大大的红色字体,免检,表情有些迟疑,转身走向路边的小屋子。
他跟着连队调防到此处一年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证件。平时也有比较特殊的车辆和人员通过,不过证件上写的是已检。意思是已经被相关部门检查过,不用再检查可以放行。到底免检是啥意思,还得去找找资料。
“班长,登记簿上该怎么写?”几分钟之后马车没有受到任何检查就放行了,另一位士兵举着登记本凑了过来,打算提醒班长有一项本职工作没完成。
“外交部审计司,编号S0023。”班长看着远去的马车,缓缓说出了登记资料。
“……随性人员数量、携带货物、车辆编号、许可证编号还有目的地呢?”士兵认认真真的在登记簿上写下一行字,等了几秒钟没听到后续内容,继续追问。
“全空着……我说你平时学不学业务,哨兵手册一点不看吗?滚蛋,回屋看去,明天我考试,谁答不上来连续一个礼拜二五岗!”
班长火了,如果不是去看了一眼哨兵手册,还按照已检的程序执行,自己恐怕就要捅娄子了。除了侥幸和后怕,还得亡羊补牢,把今年刚来的几个新兵好好训训。不光是为了他们好,也能为自己少添点乱。
“周姨,小狗子挺厉害嘛……不对,万一你们的人里有谁叛变投敌,那基地岂不是什么秘密都没了!”马车驶过检查站几百米,车厢里传出来低低的人声。
“你怎么不说参谋部的人叛变投敌,把联盟军事部署都解密了呢!”周媛一身戎装,穿着分体雨衣靠在车箱上假寐,对这个明显带着挑衅意味的问题展开了反击。
外交部审计司的特务在外出执行任务时没有单人行动的,最少两个人一组,但并不知道同伴的具体信息,甚至不认识。
除了互相支援之外还得互相监视,一旦发现异常会立刻上报。被列入待确认名单的特工即便安全返回,也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受到严格审查,基本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权力和义务永远是相等的,审计司之所以有诸多特权,全是为了对外保密身份,如果谁在联盟内部利用特权招摇过市,那就离死不远了。别的职业犯错之后可以劳动改造,审计司成员不能,他们掌握了太多秘密,犯错就等于死。
不光有外交部的纪律约束,在内务部里也有特殊档案,专门用来记录审计司成员在联盟辖区里的活动。比如说刚刚经过的检查站,一天之内就会把这条登记上报给内务部情报局记录在案。
如果内务部对此有怀疑,会向外交部情报局提出询问,苟晨志如果说不清为什么大半夜的用特殊证件去城北某地做什么,那就得进入内务部的反间谍调查程序了。这就是拥有特权同时必须承担的义务,远远高于普通人。
“嘿嘿嘿……周姨,咱们到底要去哪儿啊?”
张柯当然不会说参谋部的人都忠诚,外交部的人才有反骨。他也不是想讨论规则是否严密,只是有点紧张,然后就嘴碎,总想找点什么聊,借此掩饰内心的情绪。
在三环娱乐城的包房里聊着聊着,女部长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让王简去找一辆没有标记的马车,然后死活拉着自己上车,顶风冒雨、马不停蹄的赶了三个多小时路,却不说要去什么地方。
大半夜往北边山里钻,苟晨志又是外交部的人,自己还打不过他,怎么能不紧张呢?
要问为啥知道是向北边山里走,做为副参谋长和军事情报部门头子,这点技能是必备的。如果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距离也算不准,还参谋个屁!
可是京城基地北边三个小时路程的区域除了少数农业部的水利设施,只有几家军工厂和空军基地。难不成周媛也要学洪爷爷,见势不妙就跑路?
“前面还有几个检查站?”周媛没搭理张柯,转头问坐在车厢最后面的王简。
“我们刚刚经过了第十七号检查站,上山之间应该没有了。”王简从怀里掏出地图打亮手电看了看,见到张柯伸头过来马上收起。
“等等!十七号检查站……怀柔水库东边……周姨,您连夜去一号营地做什么,不会是去找那个疯子吧?”张柯虽然没看到地图,但听到检查站的名字立刻有所收获。
他可是副参谋长,还兼管军事情报部门,对京城周边的军方部署必须了如指掌。然后就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周媛。
现在他终于知道周媛要去什么地方了,一号营地,也就是抓捕焦四的预备役营地。但现在那个地方已经基本荒废了,除了同样半废弃的医学实验室,啥都没有。
六年前,樊春玲和王建忠相继病逝,胡然做主把医学实验室搬到了京顺路的地坛医院。相比起预备役营地,新实验室在供电、供水、生活保障方面更优越,距离基地不算近却也不远,只要不出现人为事故,安全上也没什么问题。
但预备役营地的实验室没完全荒废,阿里克谢认为这里远离人群,保密性更强。至于说供水、供电和生活设施,他平时啥爱好也没有,整天胡子拉碴,一周不洗一次澡,天天吃压缩饼干也没意见,根本不觉得不方便。
此时的医学实验室已经和最初时期完全不一样了,经过五年多的发展,相关专业的研究人员凑了好几十位,但没一个能和阿里克谢比资历、比成果的。胡然虽然资历更老,在医学研究方面却说不上话,只能任其窝在旧实验室。
可是几年下来,新医学实验室先后搞出了抗生素、特效药,名声大振。而阿里克谢领衔的旧实验室狗屁也没搞出来,渐渐被人遗忘在脑后。不光是实验室,连同他本人一起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如果做为普通人,或者一般的中高层,对旧医学实验室和阿里克谢这个人的认知也就到此为止了,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有疯子称号家伙。
但有极少数人并没忘掉他的存在,比如初秋。实际上阿里克谢的研究成果一点不比新医学实验室少,只不过他有点剑走偏锋,不愿意按部就班研究药物,而是想一步到位彻底破解丧尸病毒的秘密。
在这个过程中,特效药只不过是副产品,他根本就不在意。如果不是下属研究员发现,赶紧汇报给了初秋,最终交由新实验室继续完善,估计就被当做一次失败的试验忘掉了。
安通机械公司地下室里做的那些试验也是在阿里克谢主持下进行的,这个疯狂的家伙居然想复制活尸。他认为活尸大脑里的病毒才更高级,有了高级的谁研究低级的呢。
于是副产品又出来了,就是那两个半人类半活尸的孩子。在阿里克谢看来依旧是试验失败的产品,但在初秋眼中那就是大杀器。
可惜信阳事件的爆发暂时断绝了阿里克谢的研究之路,在各方压力下初秋不得不取消了安通机械公司的秘密项目,以后是不是还能再悄悄启动得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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