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朝中的明争暗斗,韩艺还不是长孙无忌的对手,但是要说操纵舆论,那十个长孙无忌也不是韩艺的对手,要知道在后世,各种操纵舆论的手段是层出不穷。
长孙无忌思忖半响,脸上微微露出笑容来,但这笑容主要不是开心的笑容,而是一种欣慰的笑容。
韩艺都看在眼里,知道这老狐狸终于对自己放下了戒心,要是这还不能打消长孙无忌心中的疑虑,那韩艺也没有办法了,因为他前面说的都是出自一片真心,是完全站在长孙无忌角度去考虑整件事的。
“唉...!”
长孙无忌一声叹息,道:“和你谈的越多,老夫就越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韩艺微微颔首道:“太尉过奖了。”
长孙无忌道:“关于张铭一事,老夫自有考虑,你无须顾忌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从这件事看来,他突然觉得韩艺个内应,倒是可以发挥极大的作用,为了保证韩艺的安全,他倒是可以放弃一些利益。
YES!总算是忽悠住了这只老狐狸。韩艺点头道:“是。”
长孙无忌突然眨了几下眼,又是一声长叹道:“这事出有因呀,若因无法解决,恐怕还会有第二个张铭出现。”
韩艺听到这话,心里就更加放心了,道:“太尉指的可是武昭仪一事?”
长孙无忌瞥了韩艺一眼,点头道:“你与武昭仪应该算是非常熟悉了,你觉得这人如何?”
韩艺道:“非常聪明。”
长孙无忌道:“那她的野心呢?”
韩艺稍一沉吟,道:“野心我就看不出什么来,对于武昭仪而言,她要当皇后的初衷,其实是为了自保,因为王皇后容不下她来,她也没有退路,因此我也看不出她这么做,究竟是对于权力的渴望,还是背水一战,或者两者都有。”
长孙无忌道:“那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韩艺思忖片刻,道:“我认为此事的关键,不在于武昭仪,还是在于陛下,是陛下要立武昭仪为后,如果陛下没有这想法,武昭仪不过也就是一个昭仪罢了,她没有任何势力的。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对父亲的镰刀非常感兴趣,我总是希望父亲能够将镰刀给我玩,但是父亲总是说这很危险,并且将它放在我拿不到的地方。但是父亲他越是这么做,我就越是想拿来玩,终于,我还是想尽各种办法,将镰刀拿到手了。”
这倒也不是完全编的,他的前世的确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只不过他是想拿他母亲的剪刀玩。
长孙无忌听得稍稍点点头,笑道:“你这个故事虽然简单,但是却非常有道理,老夫也认为陛下不至于喜欢武昭仪到这种地步,只是陛下如今还不够成熟,你越是阻止,他就越要做,并不懂得体谅长辈的一番苦心。”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但是你这个故事似乎并没有结束。”
韩艺笑道:“结果就是我被镰刀刮伤了手,从此之后,我看到镰刀就害怕。”
长孙无忌一愣,哈哈笑了起来,道:“这就是所谓的吃一堑,长一智。”说到这里,他双目一睁,道:“不对,你小子还真是狡猾呀,你这是劝老夫答应陛下的这个要求啊!”
韩艺讪讪不语。
长孙无忌笑了一声,道:“这里就只有我们二人,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韩艺稍稍迟疑了下,道:“太尉,关于此事,我倒是有些见解,但是我怕说出来,太尉会不开心。”
长孙无忌道:“你说就是了,老夫又不是一定要听你的。”
“那我就直说了。”
“说说说。”
韩艺道:“太尉,陛下已经长大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成熟了,但他终归还是长大了,他开始有自己的思想,不光是陛下,任何人都是如此,包括那些动物,长大了就想自己做主,这是无法避免的,适当的给予他一些自主的环境,对于陛下和太尉都好。”
长孙无忌似笑非笑道:“你这是暗指老夫太专横呢?”
韩艺忙抱拳道:“小子绝无此意,只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此事而闹得这么不愉快。”
长孙无忌摇着头,道:“其实其它的事都好说,老夫也都可以退让一些,好比陛下要搞民安局,要搞夜市,老夫都没有怎么反对,因为这不会伤及国家和朝廷,甚至于百姓,即便不成功,那回归原样就是了,但是废后一事,老夫是绝不可能答应的,一旦爆发了,那必将掀起一阵血雨腥风,老夫是经历过太多太多次,不想在这晚年还要经历一次这样的风波。”
韩艺目光中透着一丝困惑。
长孙无忌道:“你难道以为废后一事,只是换一个女人坐上皇后的位子吗?没有这简单,后宫其实往往是朝中矛盾爆发的主要元凶,当初魏王、齐王、废太子争夺东宫时,将数百大臣卷入其中,其中不乏良将名臣,他们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只是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站错队了,但是如果他们活着的话,对朝廷,对国家,对百姓,都是好事,但是一旦站错队,那除非你有房玄龄的谋略和忠心,否则太宗圣上为了给予太子一个安稳的环境,必须要将他们全部除掉,这就是帝王之术。”
韩艺微微皱眉,道:“太尉指的是东宫?”
长孙无忌点点头道:“一旦武昭仪当上皇后,他还会容忍现在的太子坐在东宫吗?她肯定是要将废除现在的太子,然后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但是当初立太子的时候,很多大臣都是极力拥护的,包括老夫在内。一旦废除太子,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呢?其实皇后是谁,对于国家而言,对于大臣,那只是一个象征,皇后不能干预外廷的,关键还是在于东宫啊!
东宫牵扯外廷太多的利益,其中关系又是错综复杂,纵使老夫答应,其他人也不会答应的,一旦现在的太子倒下,那么将会有一批大臣也跟着倒下,你说他们会愿意吗?难不成你认为老夫一句话,他们就跟陛下对着干,这可能吗,他们反对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看来是我将整件事想的太简单了。韩艺听得沉眉不语。
长孙无忌又道:“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是不管怎么样,老夫也是不可能答应陛下换皇后的,哪怕这只是一桩家事,老夫也不能答应,长辈若是对晚辈一味的纵容,结果只会教出一个纨绔子弟。这一步棋,老夫是不能走,也不敢走,一旦走了,那谁也无法预料到我大唐的将来又会是怎样。”
韩艺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长孙无忌笑道:“你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了。”
其实这话,他本不会跟韩艺说的,因为这话可是涉及非常多的利益关系,算是坦诚他心中一部分的考虑,但是他知道韩艺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挺有想法的人,他觉得自己无法将韩艺完全握在手里,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让他明白其中的道理和利害关系,让他能够理解这一切,从而让他按照自己的指示走下去。
但是正如他所想,韩艺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这个明白,究竟代表什么,他怕是也不知道。
二人又再聊了一会儿,毕竟二人许久未交谈了,这一回韩艺还是奉皇命而来,当然得好好聊聊,又过去半个时辰,韩艺就准备告辞了,等到他站起身来时,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太尉,前面陛下三回来游说,你是用三种不同的方法回绝了,如果我只是为了谈判而来,太尉又会用何种方式回绝呢?”
“避嫌。”
长孙无忌呵呵笑道:“你就说老夫拉你下了一盘棋。”
韩艺愣了下,呵呵一笑,拱手道:“明白。那小子就先告辞了。”
长孙无忌点点头。
出得太尉府,韩艺站在门前低着头,过得片刻,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意,暗道,这一趟收获还真是不少。
其实他真想长孙无忌和李治和解吗?
当然不想,如果他们两个和解了,那他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他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想试探长孙无忌内心的想法,长孙无忌态度的坚决与否,将会直接影响到他在日后该如何考虑局势的变化。
他虽然是吃三家饭,但是他只有一个立场,就是他自己坚持的立场,他不是跟任何人一边的,因此他对三家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也是为什么李治、长孙无忌、武媚娘都将视作自己的信服,也因此他的官途是一帆风顺,平步青云,这三人要是都全力支持他,那基本上他就能够无往不利。
不然的话,凭借他一个田舍儿,想要在贵族背景的年代,扶摇直上,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然,这么玩可是非常危险的,玩的好那什么都好,一旦被拆穿了,韩艺怕是会被千刀万剐,目前而言,他在这三人面前,那就跟蝼蚁一般,由此可见,利益和风险永远是对等的。
两仪殿内。
“陛下,微臣无能,未能完成任务。”
韩艺一脸郁闷的向李治说道。
李治只是感觉稍稍有些失望,但也仅此而已,更多的是麻木,问道:“太尉是如何说的?”
韩艺道:“微臣只要一谈到张铭的事,太尉就以瓜田李下,戴罪之身,避嫌等理由转移话题,还---还拉着微臣陪着他下了一盘棋,微臣根本无从开口。”
李治点点头,叹道:“这不怪你,是朕欠考虑了,太尉一直以来高风亮节,德高望重,这么做只会更加损害他的名誉。既然如此,那你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日了!你还真会找借口,要是让长孙无忌听到这话,非得吐血不可。韩艺拱手道:“微臣遵命。”但是随后他又抬起头来,道:“陛下,有一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李治道:“说。”
韩艺故作犹豫了片刻,才道:“不管怎么样,张铭始终是太尉的外甥,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尉一直闭门不出,微臣前面见他也不是非常着急,这似乎有些不合乎常理。”
李治眯了眯眼道:“你的意思是?”
韩艺道:“微臣担心太尉是不是藏有什么后招。”心里却想,你看我公平吧,虽然那边出卖了你,但是这边又出卖了长孙无忌,我可是没有亏待谁哦。
李治沉吟片刻,眉宇间透着一丝担心,嘴上却道:“你只要秉公处理就行了,朕相信太尉绝不会枉顾律法的。”
韩艺道:“微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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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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