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往事(1 / 1)

蒋四小姐 包子才有馅 2462 字 2个月前

谁的叫声,这般歇斯底里。

又是谁的哭声,这般撕心裂肺。

云雾淡薄如轻。

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看不清尽头,寻不找终点。

耳边,有风!眼底,有泪!

无边的暗色袭来,涌动着鲜红的血腥,绽放成一朵朵血色的花。

她猛的睁开眼睛。

浅黄轻纱的帐子,檀香袅袅似烟。

眉目如画的女子紧紧拥着她,轻轻拍打后背。

“不怕,不怕!我儿不怕!”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又浅浅的闭上。

一滴清泪划落,无声无息。

梦又醒了!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她还是没弄明白,她明明是踩了刹车的,为什么还会撞上。她常常在想找不见妈妈的囡囡,该哭成什么样!

……

“奶奶,周姨娘来了!”

冬梅掀了帘子进来在顾氏耳边低语。

一阵风动,帘子被一把掀开,夹杂着阵阵寒气,屋里走进来一人。

周姨娘昂头挺胸,胸前的那副雄伟几欲将玫红色的袄子撑破。

冬梅只看了她一眼,便把脸偏了过去,眼中的不屑喷涌而出。

周姨娘欣欣然走到床前,未曾开言,嘴里哼出一股冷气,挑眉道:“**奶,二爷让我会你一声,老爷明日要带着四小姐回老宅,二爷让你替四小姐收拾收拾!”

顾氏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死命的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滴落下来。

冬梅一听老爷要带走四小姐,急道:“二爷人呢?”

周姨娘目光斜斜的盯着冬梅,深笑道:“连个丫鬟都这般目中无人,怪不得太太说小门小户的女人不能娶。”

冬梅一口气被堵在胸口,气得深身发抖。

“**奶,二爷此时已经在青山院歇下来,**奶有什么事,明日再来青山院见二爷吧!”周姨娘得意的捋了捋头上的凤簪,轻笑一声,扭着腰肢便走。

堪堪两步,身形一顿,又转过身轻笑道:“哎啊二太太,乡野之地最是简陋,老爷这一去,怕是一年半载的也回不来,**奶可得帮四小姐备足了衣裳,也省得……哎,真真是可怜啊!”

说罢,周姨娘捂着帕子,嗤嗤的笑着走了。

顾氏强忍着的眼泪终是滚滚而下,搂着女儿的手挣得青筋暴出。

冬梅忿忿的周姨娘的背影啐道:“不过是个姨娘,便猖狂成这样,一点子规矩都没有!”

“冬梅!”

“**奶”

“替小姐收拾东西!”

“**奶真的要让老爷把四小姐带走?”冬梅小心翼翼道。

顾氏凄然一笑。

怀中的女孩轻轻的扭动下身子,顾氏似有所察,越发的紧了紧怀抱。

……

男人的大手毫无怜惜的抚上女人的丰满,肆意的搓揉着,没有任何征兆,炙热的坚硬凶蛮的穿过女子微涩的身体。

周姨娘兴奋的扭动着身体,柔媚的声音如光晕般轻轻散开。

半晌,随着一声低吼,男子抽身离去,没有一丝留恋。

许久,耳畔的呼吸浅浅的传来,男子如墨玉一般的眸子慢慢睁开,思绪淡淡而来。

父亲要带瑶儿去乡下,顾氏她……蒋宏生想到此,忽然胸口一痛,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归云堂诺大的厅堂静寂无声。

钱嬷嬷悄悄走上前,招呼小丫头清扫地上碎了的官窑缠枝青花瓷碗。

“嬷嬷,你都看到了。”周雨睛悲怆的长叹一口气,满是皱纹的眼角划下两行泪水,一颗接一颗落下,如断了线的珠子。

“太太,这些年,你吃的苦,奴婢我都看在眼里,虽说这次动静大了些,倒也理得干净。他母子二人虽保了性命,以后日子肯定也难。西北那是苦寒之地,能不能活,就看他们日后造化。”

钱嬷嬷打量太太神色:“兴老爷这次得了宅子,得了银子,又能自个当家作主,再不用看旁人眼色,日子比起这府来,好了不知几倍,不然也不会这么快的手脚。老爷刚辞了官,又不见了那两个,心里多少会有些……”钱嬷嬷喃喃说不下去。

“嬷嬷,几十年了,我算是看清楚了,你怎没看明白呢?能好,我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这都是命。当年父亲就对我说,他不是我的良人。如今看来……”周雨睛悲叹道。

忆起当年,主仆两人哀伤不已。

那年元宵灯会,彩灯在古城墙下点亮,流光溢彩倒映在护城河水中,与对岸的粉墙黛瓦相得益彰。

那一晚,侯府千金偶遇美如冠玉的青年,只一眼便陪上了一生。

……

蒋建宏回到东园时,夜已经很深了。

嫡妻陈氏眯着眼,依在松色云花靠枕上假寐。听到声响,忙披上袄子,下床侍候。

蒋宏建简单洗漱一番后,夫妻俩个便上了床。

陈氏忙不迭得问道:“怎么老爷这么晚了还从京城赶回来,可是府里出了什么大事?”

蒋宏建嘿嘿冷笑两声,抚了抚额头道:“今日这事闹得,唉!”

陈氏急道:“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啊!”

“你道前些日子母亲和二弟去京城做甚?原是为了这事去的,瞒得我真紧啊。这些年,你可曾见母亲回过京城?逢年过节,舅舅那里也只送上厚厚的年礼。”

“不是说快过年了,想回侯府看看,顺道帮着二弟走动走动?”

“是去走动,不过不是往侯府走动。”

陈氏眉眼轻动,嗔骂道:“作什么东一榔头西一斧的,听得我云里雾里,越发的糊涂起来。还不赶紧的说全呼了,也省得我在房里揪了半天的心。”

蒋宏建摸了一把陈氏的高挺的胸脯,叹道:“急什么,我这不正要说吗。父亲在京城置了房外室,儿子都十多岁了,买了房买了地,当家奶奶似的供着呢,母亲和二弟带了人,连夜把家抄了,等父亲回来,人去屋空啊。”

“父亲今年都五十多了,长年在京城为官,身边没个人侍候,纳个妾稀疏平常。母亲也太狠了些,”陈氏惊声说道。

“狠,狠的还在后面呢。你道这女人是谁?”

“是谁?”

“她是我们蒋家世交之女,同父亲青梅竹马,说是从小就定了亲的。”

“噢,还有这事?难不成老爷这些年与太太形同陌路,为的就是她?从小定亲,那老爷如何又娶了太太?”陈氏听得一头雾水。

“哎,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哪里清楚?母亲从不与我说这些。”

陈氏急道:“大爷,后来怎么样了?”

蒋宏建不由打了个冷颤道:“母亲以这母子二人的下落,逼父亲拿出了京城的房契地契,逼着他致了仕,上书请求让贤给二弟。待上司批准后,母亲这才说出她那母子二人的下落!”

“母亲把人弄死了?”

蒋宏建斜着眼睛看了陈氏。

陈氏自知失言,忙讪讪道:“我这不是瞎猜猜吗!”

蒋宏建与陈氏夫妻近二十年,自个老婆是个什么德性,他岂能不知?只得无可奈何的叹道:“母亲把那二人卖去了西北。”

陈氏捂着胸口,缓出一口气,心道这跟弄死了有什么区别。

“父亲得知两人下落,马都没下,就追了去寻,整整三个月,任是没找到。母亲趁机把京城的房和地托大舅舅卖了,有些个值钱的家当,随船带回了苏州。没几日,便用一万两银子把二叔一家都打发走了。”

“什么,二叔一大家子搬走是母亲出的手?我还以为,还以为……”陈氏猛的坐起来。

“你以为,你以为凭二叔能买得起柳口胡同五进的宅子,还带个小花园。这些年,二叔一家,都是父亲供着的。母亲早就想把他们打发了,碍着父亲面上,一直忍着。这下好了,两头清静。”

“二叔他……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被分出去?”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父亲这些年可管过家里什么事?长年在京城,除了逢年过节拿俸禄回来,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母亲作主。二叔也不是呆子,蒋家原先的家底他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母亲即给了宅子,又有安家银子,这样的好事上哪里去找?”

蒋宏建轻轻抚了抚几根稀疏的胡子。

“母亲这是要干什么?”陈氏追问道。

“干什么?哎,也是执念啊,她是要父亲回家,回苏州这个家。她把父亲的后路全切断了。这些年,父亲回过几次家,两个巴掌都数得清。可惜啊,功亏一篑啊。”

陈氏忙问道:“这又是为何?”

蒋宏建无奈的笑一笑:“你道为何?如果父亲是这么容易给人把持住的话,母亲还用得着等这些年。他明日就走,去青阳镇蒋家老宅,带欣瑶一起。”

“欣瑶,带她做什么?病秧子一个,连话都不会说。”陈氏不屑地说。

“怪不得娘不让你当家,而是选了弟妹,你……你……哎,让我说你什么好。”蒋宏建摇摇头恨恨的说。

陈氏大惊失色道:“什么?让顾氏当家。凭什么?我才是长房长媳,你怎么就不帮我说几句话?”

“凭什么,就凭她是二房主母。你以为母亲这样一个内宅妇人就能找到那女人藏身之处了?父亲隐藏了这么些年,可有一点风声没有,人是谁送走的,送到哪里?如何使得这调虎离山计?这件事上,谁落得好处最多?

蒋宏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气极败坏的道:你这脑子整日里除了捻酸吃醋,还能想些别的。父亲这是为了防着二弟呢。”

蒋宏建左手轻轻往下一切。

“不会吧,二弟他,他这么狠,那可是他亲爹”陈氏打了个寒颤。

“从他十几岁开始,我就没占过上风,他的心思,母亲都未必看得透,深着呢!那周姨娘……哼……睡觉,睡觉,累一天了,大爷我就是个受气的命,事情明明不是我做的,白白让我担了这恶名,真真是两头不落好啊!好在母亲把她嫁妆铺子里的一个米行给了我……算是补偿……明天得去看看……侯府跟这事怕是脱不了干系……若不然……凭二弟……”

渐渐声音低沉了下去,没几分钟鼾声渐起。

陈氏听到米行,原本苦着的脸一下就有了质的改变,轻轻嘟囔了句:“死人,有好消息也不早点说。”

复又躺下,翻了几个身,思谋了半天,才迷迷糊糊睡着。

冬夜的月光无力的挂在半空,几颗星星慵懒的三三两两散落四周,蒋府隐在这黑夜中,没有了白日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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