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不得目力,大多数人不会选在晚上赶路,王景又特意在林中穿行,本以为可以做到隐匿行踪,没想到居然有人跟在自己身后自己却一无所知。他向后看去却没看到人
只觉得耳畔掠过一阵疾风。他再转回头,就见两个人横在路上。
两人都戴着面具,造型诡异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之物。其一立刃眉间,另一则狼爪扑面,光泽晦暗,黑夜中压抑恐怖。
“你,你们是什么人?”王景赶忙抱起王佑,退到一旁,孩子被惊醒,发出哇哇的哭声。戴悬刃面具之人冷哼一声,置若罔闻,像是看不见眼前的王景,反倒专注地看着孩子,疑惑地问那狼爪面
具男子:“贪狼,这就是天命之子?”
“唔,玉燕分飞,作法则聚。自然是不会错的。刘威扬的玉飞燕从不离身,这只自然是荼盈的。”
悬刃男子重新转向王景,“看来这孩子就是我们要找的天命之子……”两人负手而立,袖摆无风自动。王景虽然不通技击,但是也能看出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想要对自己不利,父子俩断无生路。难道一路艰辛,双手染血,不仅王佑
当不成皇子,还要在这这荒山僻林埋骨?二人没看王景,而是看着王佑胸前那玉飞燕,口内发出阵阵冷笑声。王景不自觉地又退后了一步,侧过身护住孩子,颤抖着向二人怒喝:“大胆贼人!既然知道殿下身份,
还敢造次!”两人闻言一愣,面面相觑,似乎才意识到现场有个活人存在。被称为贪狼的面具人端详起王景,见王景浑身颤抖,却死命护着怀里的孩子不肯放松。看向二人的双眼满是
血红,就像是准备搏命的凶兽。悬刃男子冷笑一声,向前迈了一步。这男子代号破军,本就是主征战杀伐之人,自有惊人的威势与杀气。看似寻常的一步在他那锐利的眼神以及自身强大气场加持下,足以让寻常人魂飞魄散失去行动能力。
他自然看得出来王景不会武功,想来自己不需要动手,只这一步就能吓得他瘫倒在地。
不料王景却毫无退意。他心里清楚,就算他此刻下跪求饶,也不会什么好下场。
无路可退,那就不用再退了!
从无定城死人堆里逃出来,又做下了人生中最大选择的王景,看着两个怪客,毫不动摇。
“唉?”贪狼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疑问,随后又微笑道:“有趣,有趣。”
破军哼了一声,右手屈指成爪就待出手,贪狼却已经抢先说道:“把孩子交给我们,你就可以走了。”
“放肆!”王景厉声斥责,把王佑抱得更紧。“你们是何方贼人,胆敢截驾!”
贪狼仰天大笑:“一个阉人,胆子倒不小!看来,你对你的小主子,倒有几分忠心。”
破军这时身形一动,已经来到王景面前。王景只从那面具之下,闻到了一股令人犯呕的血腥气息,觉得面对的已经不是人,而是一个幻化成人形的妖魔。
破军面具后的眼神犹如刀锋,仿佛已经戳破了王景的心脏。王景的呼吸在刹那间停滞,拼命喘着大气,就是不放手。
贪狼问道:
“难道,你不怕死吗?”
“为了小主,”王景咬牙切齿,“死有何惧?”王景死盯着破军,像是只护犊的恶犬,破军看似轻蔑,心底里却也惊诧,这阉人的胆量简直大的吓人。自己血煞功体施展开来,足以让寻常武者不堪承受,他一个普通人
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正因为有这种疑问,他才没急着下手杀人。
“好!”
立于原处的贪狼突然拍手叫好,没等王景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破军已经从身前移开,回到贪狼身边,仿佛刚才的杀意,只不过是恶作剧。
王景不知道两个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总算松了口气。他毕竟不是将士出身,再怎么胆大,声音也难民颤抖,强撑着问道:“好什么好?”
“如此忠肝义胆,有何不好?”贪狼轻笑两声,“三皇子有幸,能有你这样一个臣子照顾,也算是天命所归。”
“天命?”王景皱了皱眉头,方才他分明听见二人提到了“天命之子”,这天命有何深意,王景很是在意,“你们在说什么?”“唔。不必紧张,”贪狼神态悠闲地走了两步,反而让王景更加警惕了三分,“我们想要杀你,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你戒备与否都没有用,所以放轻松一点,咱们心平气和
的聊聊天不好么?”
贪狼语气和蔼,说出来的话,却让王景无可奈何。自己太弱了,弱到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也报户不了自己的孩子。在这两个神秘人面前,自己并不比蝼蚁强大。
心气一散,周身就像是散了架,听天由命不再做其他想法,抱紧王佑看着这两个怪人,等待对方的发落。
“很好,这才是一个交谈的态度。”贪狼拍拍掌,“你看,我们从来没有攻击过你,你就不该把我们先当成坏人看待。你的戒心实在太强了。”
“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王景鼓足底气,说话的声音坚定了许多。
“唔……长话短说,我们来,只不过是想让你怀里的那个孩子,成为君临天下的帝王,如此而已。”
王景嘴巴微张,就这么呆立在原地,君临天下,如此而已?
他说得好轻松的样子,我差点就信了……
看着王景呆若木鸡的样子,破军苦笑着摇了摇头:“贪狼,长话短说也没你这个说法。再说……”破军转而看向王景,“把这些告诉这一介阉人,又有何用?”
“此言差矣。”贪狼笑着摇了摇头,缓步走到王景身边,“如今朝局变幻,天命之子尚且年幼,我等蛰伏东海百年,此次出山,就是为了做一笔大生意。”
王景心中一动。这两个人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好像是他所不曾了解过的世界……对自己和佑儿来说,这会不会是一个机会?贪狼继续娓娓道来,毫不在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为送这个孩子回宫,就能飞黄腾达。我告诉你,你想错了。帝王之家,谈何父子。荼盈死了,他只是三皇子,回到父亲身边又能得到什么?一个闲散王爷的虚衔?未来皇兄登基,再赏他一杯毒酒?而你呢?不但不会有什么封赏,说不定还会成为的眼中钉肉中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都一样,都是生意人。让自己的利益最大,才是咱们的目的。所以,想要得到我们想要的,首先就得让自己的投资有价值。唯有让你怀中这个婴儿登基,这笔买卖才算
成功。”如此胆大包天之言,说的轻描淡写。王景的心中并未觉得贪狼所说有什么不对,反倒是变得兴奋。这人说的话极有道理,规划的这条路,无疑对佑儿最为有利。那么,剩
下一个关键,他们想要什么?“别害怕,我们要的不多。至少和这个天下比,我们要的少多了。在成功之前,我们会投入足够的本钱和时间。当然,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留在南曜,需要在这找一个代行
之人。”贪狼再度看向王景,目光有神:“我觉得你非常合适。”
“我……”王景咽了口唾沫:“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是谁。”“我等乃是七曜,主宰四境之外,沧海之上,北斗极光所在,”贪狼轻轻地说道,却有着不容置疑的魄力,“据七曜大预言师所见,你怀里抱着的孩子,正是天命之子,是命
星所归之人。命中注定,君临天下——”
“命星生于无极,遮掩七星。自天命汗后,天下再无一统。唯有等待天命降临,为世间带去新的秩序。而我等愿在暗影之中,为天命的霸业,贡绵薄之力。”
“至于你,我等许诺你荣华富贵,你若愿一心为主,继续辅佐三皇子,日后,你所得的,将远超你的想象。而这世间的一切一切,都可以与侍奉天命的你共同分享……”
话音坠地,王景看着贪狼破军,看着二人的面具,曾经不知在何处看过的某段话,一瞬间划过脑海。王景突然间感到一阵目眩,激动地浑身发抖。他手无缚鸡之力,家无隔宿之粮,在寻常人眼中自然是最没用的废物。可是他有一样最宝贵的财富,就是知识。自幼喜好阅读的王景,每当发现一本没看过的书,不管是
靠借靠讨乃至靠赖,也要一睹为快。其中固然有经史子集,也有神仙志怪。
眼前二人故作神秘,不可捉摸,但七曜这个名字配合上他们的代号,让他忽然想到那个只存在于坊间传说和野史中的庞大组织……原来那居然是真的!书果然不会骗人!贪狼见王景不说话,倒也没觉得奇怪,正常人遇到这种事,难免起疑心。饶是这两人都是当代人杰,也根本不曾料到,王景此刻并不是在质疑,而是兴奋。自亲手杀莫清
江开始,心中那头被礼义廉耻道德文章镇压的心魔便蠢蠢欲动,此时终于彻底脱困肆虐横行。
王景死了。
王景又活了!
只不过复活的王景已经彻底和过去一刀两断,当他终于抬头看贪狼时,已经没有了惧怕,反倒是带着几分笑意。“二位有所不知,荼妃待我恩重如山,若是小殿下真的能够成为这天下的君王,那也不枉荼妃娘娘……厚爱。为了报答荼妃娘娘,我可以做任何事!自今日起,小人王景愿
受二位驱驰,他日殿下登基,二位所有的付出都将得到百倍回报。”三个成年人的手在空中相撞,被王景单手环在怀里的孩子,莫名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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