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堂的炮击行动,果然持续到了深夜,隆隆的炮声陪伴着李中易渐渐入眠。
在过去的岁月之中,伴随青铜火炮的轰鸣声入眠,李中易由起初的不太适应,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大名府的城外,一直炮声隆隆,直到天色微明,震耳欲聋的炮声这才停止。
符彦卿独自待在城门楼内,尽管亲兵牙将们铺好了床,他却怎么着都无法合眼。
李永堂趁夜连续开炮的策略,可谓是非常的奏效,夜黑天高之时,私下里漆黑一片,也就是炮营敢明目张胆的点起火把,趁夜开炮轰击大名府的城墙。
夜已深,炮声依然隆隆,这让符彦卿一直提心吊胆,岂能安然入睡?
符彦卿在城墙上饱受煎熬,李中易却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异常之安稳。
大名府的符家军没敢趁夜偷袭炮营的阵地,客观的说,这是对的!
毕竟,符彦卿早就知道李中易的手下,有一支汉人和党项人的混合骑兵部队。
符家军若是点着火把,出城进攻炮营的阵地,被反偷袭的机会高得惊人。
若是派出城的符家军,摸黑偷袭炮营的阵地,谁敢保证李中易没在城外安置伏兵?
基于很多复杂的考虑,符彦卿明知道炮营对大名府的威胁极大,却依然选择了固守待援。
符家军不比擅长阵地战的李家军,固守坚城待援,尚可一战。
若是在野外中了李家军的埋伏,符彦卿心里非常有数,九成要输个干净。
面临生死关头,符彦卿也豁出去了,把家里的银钱都搬到了城墙上,当众许下了重赏。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符家军经过银钱的刺激,士气陡然上涨了大一截。
符彦清尽管困的要死,却只是洗了把冷水脸,勉强打起精神,手抚佩剑在城头上四处巡视。他一边巡视,一边给子弟兵们打气,时不时的赢得了阵阵的喝彩声。
清晨时分,李中易被竹娘叫醒,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听竹娘小声说:“爷,炮营的李永堂派人来说,昨天夜里,大名府的西门的动静不小。他派人暗中潜到城下,好象是坍塌了一块。”
李中易立时精神一振,微笑道:“照你这么说,今日必可破城喽?”
竹娘瞥了眼打着微鼾的李翠萱,男人不喜欢女人干政,尤其是干涉军务,万一教李翠萱听去了,那可怎么办呢?
李中易看懂了竹娘的意思,他随即从榻上坐起,在竹娘的伺候下,简单披上了一大氅,手里提着单筒望远镜,大踏步的走出了中军主帐。
到了帐外,竹娘这才继续禀道:“爷,李永堂说,他已经练习了几十次发射,今日若是运气不太差的话,必可破城。”
李中易点点头,走上属于他的指挥车,借着渐渐发白的天色,举起单筒望远镜,绕着大名府的西门,仔细的观察一番。
“啧啧……”李中易情不自禁的惊叹出声,只见,大名府的西门城墙,可谓是千创百孔,到处都是被轰击后,残留下来的杂乱无章的缺口,包墙的青砖也是散落一地。
只是,受限于夜间视线不佳,李永堂指挥炮营摸黑轰击的效果,大大的打了折扣罢了。
不过,李永堂趁夜炮击大名府城,目的也就是袭扰城内守军,让他们无法安稳的睡觉。
同样的炮声,李家军这边早就经过了训练,将士们的耳内塞着麻布酣睡不醒。只有极少数人,才有可能受到炮声的干扰,但那并不会影响白天总攻的大局。
不管符彦卿是怎么想的,李中易压根就不打算在大名府的城墙下,拖延太多的时间。
毕竟,耶律休哥那边至今还没有传来消息,李中易也有拖不起的压力。
“来人,去告诉李永堂,让他马上找个安静的所在,好好的睡上一觉。再告诉他,今日若是轰不垮大名府的城墙,那他只配给老子养马。”
狭路相逢勇者胜,李中易拿着枪顶住了李永堂的腰眼,迫使其只能想方设法的轰开大名府的城墙。
成功,则加官晋爵。失败了,那李永堂就真的要替李中易养马了,此所谓军中无戏言!
人,是一种感情丰富,却又极富有潜力的生物。很多时候,尤其是在作战之时,只要把人逼急了,很可能出现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迹。
炮营毕竟是高技术兵种,李中易下的军令状,并无杀头的字眼。然而,从享受都指挥使待遇的高级将领,一夜之间变成了马夫,谁受得了这么大落差?
李永堂接到了李中易的军令之后,急得眼睛都红了,哪里还有心思睡觉呢?
军中从无戏言!李中易又是个视条令为生命的主上,李永堂自然不敢怠慢。他一边招呼大家歇息一下,一边从怀中摸出他的小黑本,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态度极其认真。
李中易听传令官禀报了李永堂迫切求战的良好状态,不由微微的翘起嘴角,好钢用在刀刃上,好钢更要千锤百炼。
面对李中易施加的巨大压力,李永堂怎么可能睡得着觉呢?必然会挖空心思的想办法轰塌大名府的城墙。
压力测试,在李家军中,那是司空见惯的作法!
李中易经常挂在嘴边的两句话,玉不琢不成器,是骡子是马拉出溜一溜!
一支只会打顺风仗的部队,绝对配不上“铁军”二字!
老话说的好,逆境出人才!
汉宣帝刘询,也就是刘病已,权臣霍光活着的时候,他一直保持沉默的状态,从来不插手朝廷里的大政方针,任由霍光说了算。
等把霍光熬死了,汉宣帝刘询联合别的权臣势力,顺势反手一掌,便将整个霍家都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这是何等了得及成熟的心智?
霍家的灭亡,可谓是咎由自取,但是,汉宣帝的格外隐忍,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别的且不去说它,单单是霍光在世之时,汉宣帝装作百事不管的姿态,确实迷惑住了霍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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