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茵茵的事儿,自有李云潇去善后处理,李中易则满含笑意的拉着李七娘的小手,将她领到了正院左侧的潇湘院门前。
忐忑不安、羞涩难当的李七娘,一直低着头死瞪着她的脚尖,李中易忽然停下脚步,她的芳心猛的一颤,这是到哪儿了?
“主人万福。”伴随着整齐而又娇脆的问安声,李七娘偷眼看了过去,就见院门两侧跪满了丫鬟婆子,甚至还有四名佩剑的侍婢。
李中易察觉到李七娘想抽出小手,他微微一笑,不仅没松开,反而握得更紧。李七娘再怎么喜欢李中易,终究只是待字闺中的处子,无可阻挡的红云瞬间布满了粉颊。
李中易轻声一叹,异常怜惜的望着羞涩难当,摇摇欲坠的李七娘,堂堂滑阳郡王府嫡出的七娘子,竟然不顾闺誉和名节,不远千里跑来寻他,这绝对是真爱呐!
俗话说的好,虎死不倒威,破船尚有七斤钉!
滑阳郡王府就算是再怎么的空架子,只要李琼不死,依然可以唬住一些非顶级的权贵豪门。
毕竟,李琼依然是在政事堂八相之一,就算是没办法随心所欲的提拔谁,却也有法子不动声色的坑孙子。
“这位是七娘子,从今往后便是你们的主人了,都好生伺候着。若有胆敢怠慢者,家法绝不是摆设!”李中易惟恐委屈了李七娘,声色俱厉的吩咐了下去。
“喏!”跪满一地的丫鬟婆子们齐声领命,众人看向李七娘的眼神,格外的凛然。
李中易手头的军国大事,不仅繁杂而且琐碎,他哪来的精力多管后宅内的闲事?
可是如今,很少插手后宅事务的李中易,居然当众发了话,甚至祭出家法的大杀器。这么一来,傻瓜也都知道了,眼前的新主人——李七娘子,绝对招惹不起,必须小心伺候着。
李七娘一直偷偷看着李中易,见李中易如此的抬举她,芳心不由一甜。来时的冲动,沉淀之后变成的恐惧、彷徨、期待,如今都化为了感动。
说句大实话,李七娘最担心的是,李中易会觉得她是个不知道羞耻的女人。得来太容易的东西,往往不被珍惜的道理,李七娘也懂。
李中易的后宅之中,赏赐极重,相应的家法惩处也极为严厉,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残暴。
李中易是个要干大事的人,祸患往往起于肘腋之间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明白。客观的说,李中易最担心的就是两个字:泄密!
军营泄密,家宅泄密,都是李中易绝难容忍的大忌讳!
君不密则失国,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不成!
基于绝对保密的原则,和同时代的任何豪门都不同,李中易既用军法治国,亦用军法治家,为了掩人耳目,刻意美其名曰:家法!
三个女人一台戏,后宅之中是非多,李中易没那么多的闲功夫去考虑女人之间的纷争,他对后宅的管理其实就是一个基本原则:绝对禁止内外传递消息,违者一律仗毙其全家!
换句话说,凡是内宅服务的奴仆或是婢女,包括阿猫阿狗在内,除非跟着伺候女主人出门,平时绝对禁止出门。
采购日用物品,都需要经过掌家娘子的同意,由李中易指定的管事负责采买。李中易私下里交待过管事,府里采买的东西,每个季度不定期换一次商家,绝不能长期固定在某一家采买。
魔鬼永远都藏于细节之中!
李中易久历于官场,他深深的信服一句箴言:不拘小节者,终究成不得大事!
举个恰如其分的例子,有些人自以为和好朋友感情深,借了车后,不仅不洗车、不加满油,甚至连一些意外的刮蹭,也不主动修补还原,大咧咧的以为感情深,没屁事。
然而,换位思考一下,冒着承担连带责任的巨大风险,借车给他的那位好朋友,心里会是个啥滋味?
不过,自从折赛花进门后,李中易改了后宅的开支规矩,根据女人们不同的身份等级,每月固定在八日,拨出固定的本月开支银钱。
其实这是变相的包干制,李中易参考的是公车补贴的逻辑:多不退,少不补,各个院子自己量力而为!
原本多少有些奢靡浪费的风气,在承包制施行不到两个月之际,便取得了令人发指的成就,整个后宅内的开销,居然节省了五成以上。
有恒产者,斯有恒心!
以前的后宅之中,李中易的女人们吃的都是大锅饭,你今天买个赤金簪子,旁人不服气不平衡,也非得买一个,以免吃了大亏。
施行包干制之后,每月的银钱拨下来都是固定的,花多了就只能自己掏私房钱去消费了。
更重要的是,现在拨下来的钱,都是她们自己的了。只要不太过奢侈无度,日积月累的下来,绝对是一大笔钱。
将来,女儿出嫁的时候,都可以作为添妆。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增加聘礼的成色。
现代人可能不太清楚,李中易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不算短了,豪门继承或是分产的原则,他自然是门儿清的。
客观的说,在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基本继承原则之下,李中易缔造的绝大部分家产,都只可能由他中意的世子来继承。
除了世子之外,别的儿子,就算分了不少宅院和钱财,和偌大的家业比起来,有如天壤之别,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论是儿子娶媳妇儿,还是家里嫁闺女出门,公中可以拿出的钱财,都是有规矩和定例。
李中易不可能太过偏心,尽可能的一碗水端平,绝不可能一个儿子赏一亿贯,另一个儿子只给100万贯。
这么一来,儿子或闺女的生母们自己积攒下来的银钱,就大有用处了。只要是正常的母亲,谁不乐意自己的亲骨肉过得更好一些呢?
李中易两世为人,以他的丰富阅历,水总是往下流的,哪怕有虎爸狼妈,那也毕竟只是极少数。
至于,竭尽全力往上回报的所谓孝顺儿女,嘿嘿,那就十分稀罕了!
“娘子,你暂且住在此地,有任何需要,都尽管吩咐下去。嘿嘿,我是铜臭子嘛,可不能堕了这么好的名头啊。”李中易拉着李七娘的手,缓步走进了潇湘院。
原本不喜欢嘴碎的李中易,今天的话特别多,李七娘红着脸,低着头,一边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边芳心暗喜。
李七娘的娘亲曾经说过,只有面对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男人才肯动真脑筋,设身处地的真心替你打算。
李中易如今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他亲自领进门的女人,内宅的婢女以及婆子们,又不是睁眼瞎,谁敢轻慢?
到了正院门口,李中易忽然停下脚步,轻轻的拍了拍李七娘的小手,温柔的说:“闺阁重地,男人不能擅入,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见李七娘激动的张嘴欲言,李中易摆了摆手,说:“既蒙娘子你的垂青,我李某人虽然好色无度,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却也知道什么叫作情深意重。娘子,相信我,我必替你办一场隆重的典礼,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咱们家,绝不至于辱没了滑阳郡王府的名声。”
“……妾谢过夫主。”李七娘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激,噙着热泪盈盈下拜。
尽管李七娘的声音低若蚊呐,近在咫尺的李中易,却听得异常之真切,妾的前头,其实是个几不可闻的臣。
嗯哼,好一个貌美如仙,却又聪慧过人的李七娘!
在这个皇权时代,有地位的男人纳妾,哪里需要什么典礼?
不过是,两名小丫鬟配嫁,一辆牛车,一份薄薄的妆奁罢了,还只能从侧门进宅。除此之外,森严的礼法,绝对禁止妾室穿著正室夫人才配享有的大红色衣裙。实在要穿红裳,顶多也就是银红,粉红等杂红色。
不仅如此,妾室还需要伺候正室夫人的生活起居,比如说,端茶递水,夹菜添汤,捶腿揉颈,铺床叠被。
遇上喜欢端架子折腾人的正室夫人,妾室甚至要晚上值夜,睡在床前的踏脚板上,不仅旁听男女主人的妖精打架,而且,还要伺候正室在事毕之后的净身更衣。
李中易不过暗示了典礼,却不成想,李七娘的反应快得惊人,马上曲膝自称臣妾,嘿嘿,他就喜欢聪明过人的女子。
李七娘听祖父李琼,无数次评价过李中易的行事风格以及脾气秉性,李中易绝不是一个喜欢信口开河的男人,这一点是笃定的。
换句话说,一向嘴严的李中易,当着李七娘的面,就差挑明了,他要夺取天下,李七娘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感激。
“爷,奴家既然进了此门,便是您的女人了。只要您待奴家好,旁的身外之物,又何足挂齿?”李七娘的一席话,不仅体贴入微,更惹人格外的怜惜,令李中易再一次找到了当年追儿子他娘时,那种令人心动的奇妙滋味。
“你不远千里而来,先进屋歇着,等休息好了,用过了膳,爷再带你去逛街。”李中易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女人越是不计算得失的替他作想,他便越发的心疼不已。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些基本的做人原则,李中易从来不曾或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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