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八,适逢农历二十四个节气中的惊蛰,距离沈溪上学的日子又近了。
这天沈溪早上起来得有些晚,正在吃东西,只见王陵之推开院门,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师兄、师兄,我完成你交给的任务了,特意过来跟你知会一声。”
这时候林黛抱着碗从堂屋走了出来,看到是王陵之,瞪了沈溪一下。周氏最后出门,扫了三个小的一眼,招呼道:“憨娃儿,你有同学来啊……娘先去药铺了,别到处野,玩一会儿就去铺子帮忙,知道吗?”
“娘,我知道了。您快些过去吧。”沈溪一脸天真烂漫,不想让老娘怀疑王陵之此趟来实则另有目的。
等老娘身影在大门口消失不见,沈溪才板着脸道:“不是告诉你不要声张吗?跑我家来问都不问就大喊大叫,有没有一点儿职业素养?”
王陵之摸摸头,问道:“师兄,什么是职业素养?”
“啊……那是一种很高深的修为,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好了,你先等等,咱们出去再说。”沈溪看了看旁边抱着碗的林黛,心想这事儿不能让小丫头知道。虽然现在林黛比以前听话多了,不会没事就跟他斗嘴并向老娘打小报告,但难保她听到后有什么不懂会去问老娘,到时候事情便兜不住了。
沈溪随便扒拉两口便扔下饭碗,与王陵之出门到了巷口,才问道:“说吧,有什么结果?”
王陵之脸上挂着自得的笑容:“我跟踪过你爹两次,一次他回这里来,到了院子外我发现没什么异常就回去了。三天前,我问刘管家你爹这段时间常去哪儿,他说你爹下工后喜欢到南门那边,结果昨天我跟去了,到了靠近城门边的一个破旧巷子就瞧不见人了。”
沈溪本来听老爹去了南门,还以为老爹是去“风花雪月”“享受人生”,听到后面不由瞪着王陵之:“跟丢了你还好意思跑来说你完成任务了?唉,算了,你记得大致位置吧?今天咱俩一起跟踪,我倒要看看老爹到底在做什么。”
自从岭南及闽浙之地爆发瘟疫后,沈明钧就开始不顾家了,中间他跟着王昌聂去了湖广武昌府倒能理解,可之后的事情就离奇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说王家那边忙,甚至连大年三十都不回来,沈溪就怎么都觉得匪夷所思。
跟王陵之商定好时间和地点,沈溪便回去做准备。
为了不让周氏发觉他出去探查老爹的行踪,沈溪这一天来都表现得非常自然,快到和王陵之说定的时间,沈溪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药铺,直奔王家大宅后门。
“师兄,你可算来了。”
王陵之已经换了一身行头,劲装短靠,腿上还打上了绷带,一看就很干净利落。
沈溪打量王陵之一番,问道:“穿这么少也不怕冷?”
王陵之抹了抹因为寒冷流下来的清鼻涕,笑呵呵道:“跟师兄学轻功,哪里管得上冷啊?”
沈溪摇摇头,不再跟他多废话,二人商量了一下,沈溪让王陵之先回家盯着,等人出来后二人会合一起跟踪。
王陵之进去一段时间,眼看日头已经西斜,王家有一个住在城外的长工从后门走了出来,应该是趁着天黑城门开放的半个时辰出城。
沈溪紧盯着门口,没过多久沈明钧也走了出来,先是恭敬地跟刘管家说话,距离有些远听不清说什么,最后沈明钧挑着副空担子出了门,不是往回家的路,果然如王陵之所言,是往城南方向而去。
“老爹啊老爹,你平日里不落家,到底是为什么?”沈溪站在角落里看着沈明钧的背影,摇头叹息。
过了一会儿,王陵之鬼头鬼脑从后门出来,先跑过来跟沈溪接头,二人便一起跟着沈明钧。
沈溪之前从无跟踪人的经历,但显然沈明钧也不具备反跟踪的经验,他一路往前走也不知道回头看看。
沈溪和王陵之远远地缀着,只有在街口拐角的地方才会加快几步,看清楚沈明钧走的方向后磨蹭一下,再继续跟。
“师兄,听说南门这边很乱,一会儿咱们遇到拐子怎么办?”
这时候正巧碰上晚市。一天里城门只早晚各开半个时辰,那些店铺经营的柴禾和果蔬、大米,都得在这段时间补充,可谓人流如潮,涨落都很迅速——这一早一晚,却是当前城中最热闹的时候。
沈溪瞥他一眼,道:“教你武功是干什么的?有拐子,咱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别长贼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王陵之点点头,在他听来这话深含哲理,学武功是为了行侠仗义,哪里能怕贼人?可他跟沈溪学了有半年时间了,一直没机会“一展所长”,这下反倒希望能碰到拐子,到时候也好和师兄并肩作战,过过手瘾。
沈溪跟踪的时候很小心,但若是碰到有人路过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免得被旁人当成是扒手。
终于到了城门口前面的街道,沈明钧脚步加快了几分,俄而钻进大街旁一条有些破败的巷子,沈溪跟上前仔细看了看,沈明钧来到巷底靠近城墙边临时搭建的茅屋外,推开门走了进去,看他那熟稔的动作就知道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你上次就跟到这儿?”
沈溪等了等,没见到沈明钧出来,便问旁边探头探脑的王陵之。
王陵之打量了一下四周,摇头道:“没跟到这里,到前面巷口就没继续了,这地方挺冷清的,我不敢过于深入”
沈溪点点头,他料想,要是老爹在外面有女人,应该会给女人租个好点儿的地方,到底老娘每月托他送回家的钱不少,若是养的外室安置在这种破茅屋中,谁会安心跟他过日子?恐怕早就跑了!
虽然再靠近会有随时被发现的风险,但沈溪还是硬着头皮上去,他想的是趁此机会一定要让真相水落石出,不然睡觉都不会安稳。
到了茅屋外面,沈溪探头往里面一瞧,却是个篱笆围成的院子,一看就很破旧,并排的两间屋子都很低矮,院子里一群群鸡鸭聚集在一起,原来沈明钧正蹲在那儿喂食。篱笆院子的角落,是个石头垒成的猪圈,里面养着两头猪。
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到女人的身影,只有沈明钧一人在忙活。
“咦!?小郎,你……怎么来了?”
因为没发觉老爹有外遇,沈溪觉得没必要再躲躲藏藏,站在篱笆外没离开,沈明钧忙活了半天才发觉沈溪和王家少爷王陵之站在外面。
沈溪苦笑着问道:“老爹,平日里你不回家,就是到这儿来忙活这个?”
“我……”
沈明钧老脸有些挂不住,他没料到居然儿子会跟来,这几个月他自问藏得很好,周氏从来不知道他在外面做副业。
沈溪打开篱笆门进到里面。
院子里的鸡鸭看到人进来,四处乱跑,好在篱笆扎得很高很结实,想跑出去也难。
看过之后,沈溪不由感慨,老爹原来不顾家不是在外面养女人,而是在摆弄他的“养殖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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