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出了药铺直接跑去周氏做工的裁缝铺,十几个妇人正在屋子里做针线活,沈溪上去抓着周氏的手便往外拖。
“你个憨娃儿吃错药了?放开娘,娘还要做工呢。”周氏骂道。
沈溪扬起小脑袋:“娘,我找到房子了,您跟我去看看。”
周氏脸上满是惊讶。
丈夫出去找房子没有任何消息,儿子这边竟然有着落了?
周氏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那把黛儿叫上……黛儿,快过来,今天咱们早些下工!”
等跟领班妇人请了假,周氏这才跟沈溪一同出来,嘴里恶狠狠地威胁:“你小子要是敢消遣老娘,看老娘怎么收拾你!”恰好身上别着针,周氏把针头摘了下来虚晃两下,“到时候老娘就用针扎你!”
沈溪没有说话,带着周氏来到“思古斋”旁边的药铺。
周氏到了门口不敢进去,眼前的店铺一看就很正规,若是沈溪忽悠她,到时候丢脸就丢大了。
“这位姐姐,请到里面来。”
倒是店铺的主人先迎了出来,见到沈溪后她立即明白过来。
周氏有些慌张:“我……我不是来买药的。”
“知道,我知道……来,请到里面来说话。”
说着妇人把一脸糊涂的周氏请到里面,林黛看了看沈溪,调皮地吐吐舌头,跟着走了进去。
妇人直接把周氏迎到药铺后院的正堂,坐下来把之前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妇人其实也糊涂得紧,只知道她曾好心邀请避雨的孩子今天突然送来二两多银子,说要租房,其他事情她也不清楚。
“憨娃儿,你哪儿来的银子?”周氏怒气冲冲地瞪着沈溪。
沈溪讷讷道:“银子来路没问题……老先生临走之前留下一幅画,让我拿到字画店寄卖,今天才卖出去。银子太多我怕路上丢了,恰好那****在这家店铺避雨,知道伯母是好心人,我就想让她帮忙租房。”
周氏再次呆住了,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扯到那老道士身上?
妇人道:“姐姐别怪孩子……其实之前我就注意到他了,他经常到隔壁的字画店晃悠。那日下雨,沿街的铺子全都关了,妹妹见他全身都淋湿了,于是请他进铺子来避雨。今天他也是从字画店出来的,应该不是坑蒙拐骗得来的银子……姐姐若是不信,大可到隔壁去问问。”
周氏这下倒是没有怀疑了,叹息道:“妹妹客气了,其实这孩子……有段机缘,遇到一位赏识他的老先生,那老先生不但教他读书习字,临走前还留给他傍身之物。说来我们一家人已亏欠那老先生不少了。”
“只要钱的来路没问题就好!”
妇人释然地点了点头,笑着道:“说来也巧,我家相公病逝之后,留下这铺子和后巷的院子,这两年那边一直无人居住,要是姐姐不嫌弃的话,回去收拾一下,就搬过来住吧。”
两人才聊了几句就非常投缘,姐姐妹妹的很是亲热。
周氏闻言喜上眉梢,问道:“妹妹,每个月的租金多少?”
“相逢就是缘分……租金我也不多收,每月五十文钱姐姐看可好?要是姐姐觉得不合适,我们可以再商量。”
周氏心里乐开了花。
五十文钱租个带三间房的院子,就算是在县城周边也未必能做到。如今有了沈溪从字画店得来的二两六钱银子,按照官价来说,那就是足足两千六百个铜板,足够一家人住上几年了。
“这怎么好意思?”周氏觉得占了别人便宜,嘴里客气道。
妇人脸上带着和熙的笑容:“实不相瞒,妹妹这两年之所以没租院子出去,是怕有人住进去影响我们母女的清誉。可姐姐一家看起来挺好的,孩子教得这么听话,父母一定差不了。妹妹就想身边多一个像姐姐这样的知心人,以后也好有个伴。”
周氏心里自然一百个乐意,但她还是不敢相信有这等天上降馅饼的好事,不过等妇人带着周氏到后巷看过院子后,周氏终于彻底放心了。
院子虽然不大,却胜在精致,宽敞的一主二厢三个大间加两个耳房,其中一个耳房是厨房,灶台收拾得规规整整,另一个耳房则是厕所。中间的天井面积很大,一口古井干净清澈,井水甘冽甜美。
房间里床榻、柜子都是现成的,不用添置什么就可以住进去。
简单交流,周氏才知道那妇人姓孙,名惠娘,如今随夫家的陆姓,是为陆孙氏。这陆孙氏惠娘颇为贤惠,在丈夫病死后带着女儿打理药铺,勉强能够维持生活开支。至于其他细节,因为才刚认识,周氏不便多问。
待一切商定好,周氏兴冲冲地带着沈溪和林黛返家,天擦黑的时候沈明钧回来,周氏高兴地把事情告诉自己的丈夫。
沈明钧听了大为振奋,让他愁了两天的事终于得到圆满解决,一家老小总算可以继续留在城里了。
“明日早上咱们就把东西搬过去……我去跟刘管家请半天假,过去好好收拾下院子,今后咱们安安稳稳过日子。”沈明钧带着几分憧憬道。
周氏笑着应了,但她还惦记着那老道士的恩德:“当家的,要说这一切,都是拜老先生所赐,可惜咱俩无缘相见,回头咱们立个生位,每日里烧香供着,求菩萨保佑他老人家长命百岁。”
沈明钧欣然应允:“事情就由夫人做主好了。”
所谓的生位,就是给活人设立的牌位,用来感恩戴德。沈溪听了父母的对话后,脸上的表情要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这个老道士根本就是自己凭空杜撰出来的,姓什名谁一概不知,这生位怎么个立法?
吃过晚饭,周氏让沈溪和林黛回房收拾自己的东西,结果每个人都各自打了个包袱,林黛的包袱要比沈溪大许多。
“你才来家里多久?怎么就比我多那么多东西?”沈溪想打开林黛的包袱看看装的都是些什么,小丫头连忙阻止:“别动,里面都是娘给我买的,没有适合你用的。”
沈溪撇了撇嘴:“小气鬼,以后定然是个抠门的媳妇儿。”
“哼。”
林黛轻哼一声,翻箱倒柜继续检查有没有遗漏。
沈溪伏在桌子上,双手捧着下把,一边看林黛捣腾,一边琢磨明天如何把藏在杂物房的东西转移到新家去。
第二天清晨卯时刚过,沈明钧便去找了辆牛车过来,一家人把包袱和被褥放在车上,周氏不断念叨:“今天定要再絮一床被子,搬过去住后憨娃和黛儿就要分开睡了。”
沈溪看了看正在扒拉包袱里东西的林黛,耸了耸肩:“娘,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孩儿年纪还小,跟黛儿睡一张床就行了。”
周氏骂道:“你小子懂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她是你的养媳,但一日没成亲睡在一起就名不正言不顺,别人会说闲话的。之前让你们睡在一起那是没条件,现在一切都是现成的,自然还是分开好。坐稳扶牢了,不然一会儿把你颠下去摔成个傻子!”
一家人坐着牛车,慢慢悠悠到了地头,陆孙氏惠娘(下文简称惠娘)早早就等在门口,帮忙搬抬。
原本沈明钧打算请一天假,好好把新家整饬一番,但因王员外临时有事,要带几个长工下乡,其中就包括沈明钧。无可奈何之下,沈明钧只得雇了辆牛车并帮忙把东西搬上车,就去上工了。
如此一来,卸车时就只有一群妇孺搬搬抬抬。
好在一家人在城里待的时间不久,所有家当用个大箱子就装完了,周氏和惠娘携手把箱子抬进主屋。
做完这一切,周氏连忙催沈溪去上学,她跟林黛留下来收拾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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