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⑨章(1 / 1)

七根凶简 尾鱼 1537 字 2个月前

车到有雾镇,正是华灯初上时分,夜色已经弥漫开,却又黑的不是那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镇子近山的缘故,比其它地方多几分清冷,以至于木代搓手搓腿的,竟觉得有些凉了。

导航到这儿就不管用了,她给罗韧指路:“这,拐,到头进岔道”

罗韧喜欢这样的镇子,有现代生活的痕迹,却又不失复古,斑驳的墙、垂下的爬山虎、老式的房样,有些屋子连大门都是双开,进门要爬台阶,台阶的水条石被踩的油光水滑。

开到半路,有只大白鹅过路,摇摇摆摆,颈子伸的老长,到半中央停下来,瞪着悍马,全身的毛羽抖擞,一副蚍蜉撼树的掐架姿态。

罗韧说:“我们远来是客,让它先走。”

真奇怪,不紧不张,不慌不忙,到了这里,他觉得心绪宁和。

他目送着大白鹅慢条斯理走开,走进透着灯光的篱笆门疏落的阴影里去。

循着木代的指引,车子在一户大宅前头停了下来。

罗韧即便不大懂建筑,也知道这样灰瓦山头墙的老宅,必定承自大富人家,有内外门,外门是个八字门楼,三级台阶,门前有抱鼓石,门联是石刻。

百事清平唯有令德,一家和乐是以大年。

一家和乐真不知道从何说起,听说梅花九娘孑然一身,平时只有外雇的人帮忙洒扫这门联一定非她本意。

门楼了有朋友送,还假惺惺拎个塑料袋,这不东施效颦吗”

“就你漂亮,你西施。”

“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当心嫁不出去。”

说着眼眉一抬,目光落到曹严华身上:“这小胖墩是谁”

其实在丽江时,他跟曹严华打过照面,但对他印象不深,过目就忘。

木代说:“我收的徒弟。”

徒弟

郑明山把曹严华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话还是向着木代说。

“扬名立万开馆收徒,得一样一样来。你小丫头怎么都是反着的江湖都没淌几脚水,收徒弟倒是一点没耽搁。话说回来,上次我把你推荐给炎老头,没过两个月听说他没了,跟你没关系吧”

“没关系,他自己作的。”

那就好,没关系就行,郑明山也没兴趣去打听炎老头是如何的作天作地。

罗韧停好车子过来,脚步不轻不重,灯光把他的影子一点点挪到郑明山身子前头,郑明山抬头看他,过了会,海碗慢慢搁到地上,脊背微挺,眸子里精光一线,问木代:“这又是谁啊”

木代心里觉得受用,师父说过,这个大师兄从来都是看似松垮,闲杂人等不入眼,想让他端起精神,除非来的人势均力敌,朋友也好,对手也罢。

“我男朋友啊。”

郑明山有点意外,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顿了一会,才说:“哦,练家子吧”

“嗯。”

他看人的眼光毒,只那么一扫,就觉得罗韧这人不简单,练家子什么的其实也不是个事,关键是,罗韧身上,有他熟悉的某种特殊生活的味道。

木代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呢

郑明山不动声色,曹严华倒是兴奋:“小师父,大师伯,我们进去啊。”

兴冲冲想迈步,刚抬起腿,咣当一声,郑明山把海碗拿起换了个位,正挡在进去的路上,门槛中央,灯泡正下方。

然后慢条斯理把筷子搁上去。

海碗里,还剩了半碗米饭,几片猪头肉,几颗花生米。

说:“这门不是说进就进,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想进去,先把碗打翻再说。”

曹严华紧张,又有点跃跃欲试,果然太师父是真真正正的武林一脉,这么多严整的规矩这是露真章的时刻,要展露平生所学,说不定还能得大师伯点化几招。

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脸憋的通红,向着海碗飞起一脚。

郑明山倚着门墙,低头去拧白酒盖,眼皮都没抬,看似随意的一脚踹出去,不偏不倚,力道正好,打在曹严华膝下三分,把他踉踉跄跄踹出去好几步。

抿一口酒,说:“来来来,别小媳妇样羞答答的,什么招都行,上。”

什么招都行吗曹严华撸袖子:郑家大师伯,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豁出去,拼了

扑、抓、抱腰、掀腿、贴地铲、拿头:“头一次上门,没带礼物也就算了,怎么好意思踢翻大师兄的饭碗啊。大师兄吃饭。”

木代屏住呼吸,看看郑明山,又看看罗韧。

郑明山垂下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罗韧手里的碗,过了会伸出手,接了。

说:“挺懂礼貌的。”

说完了,捧着碗,拖鞋踢踏踢踏,进屋去了。

木代吁了一口气,握住罗韧的手,说:“没事了,走,进去吧。”

两个人进了连接内外门的甬道,看背影,开始还是牵着手的,到中途时,罗韧伸手搂她,两个人就偎依在一起了,无限甜蜜。

进了内门才想起曹严华:“曹严华,跟上啊。”

那声音,袅袅娜娜,翻过门楼,翻过马头山墙,抛在渐晚渐浓的夜色里,惊起墙头一只猫,池塘一双鹅,还有林子里扑棱棱几只鸟。

曹严华坐在地上没动,汩汩两行泪瀑布样冲刷在心头。

特么的这辈子亏就亏在太缺心眼儿了,人太实诚了原来不是考察功夫,考察人有没有礼貌你早说啊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儿信任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炎红砂和一万三也回到丽江。

站在聚散随缘门口,恍如隔世,里头还是一样的热闹,只不过面孔换了一茬又一茬,聚散随缘这个名字取的可真好,今日济济一堂的男男女女,昨日明日,各自天涯。

耳边忽然有人故作惊诧:“呦,这谁啊,边城浪子啊”

习惯了,每次回来,伸头缩头,都要挨张叔这一刀的好在他早有准备。

一个眼色示意,炎红砂笑嘻嘻开口:“张叔,你看一万三胳膊,都打石膏了,都是为了木代呢,摔的。”

反正,把事情往木代身上推就行了,她是小老板娘,只要霍子红不发火,谁都没法朝她生气。

果然,张叔不好说什么了,瞥一眼一万三的胳膊,又瞥瞥他怀里的鸡,态度还端着生硬,语气已经软下来:“这趟还算聪明,知道带只鸡回来赔罪,这什么品种肉鸡啊怎么长的花里胡哨的,能下蛋不”

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手势熟练,把两只鸡翅膀一拐一粘,拎起来看。

曹解放很愤怒,爪子在半空里蹬,叫:“呵哆啰,呵哆啰”

大概是想说:下什么蛋老子是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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