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东林书院被封了之后,书院的高层藏匿东南,到处煽风点火,全力抗衡王宁安,掀起了一场场惊世骇俗的阴谋,只是夜路走多了,难免遇上鬼。
焚烧粮仓之举,实在是挑战了所有人的底限,就连杭城的普通百姓都怒了,原本大家伙对分田令还有抵触。
觉得凭什么把人家的田都给分了,田地多就是罪过吗?靠着真本事弄来的土地,有什么不应该的?
还有人觉得,我们有钱了,也要买房子置地,也要成为世家,是不是朝廷的分田令一下,以后就再也没有世家了?
人们的想法很多,争论也不少,只是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之后,几乎每个人都清醒过来,庞大的世家的确是害人的东西。
他们最大的错,就是把一家一姓的利益,置于整个朝廷之上,置于万民之上,而且还有庞大的势力,他们可以毫不犹疑践踏底限,无所顾忌,简直就是人体里的毒瘤,不清除干净,早晚会要命的。
有了这个认识,均田令的压力一下子就小了很多。
而且因为东林书院的事情,那些中等的士绅地主,生怕被牵连进去,纷纷低头,表示同意让出部分土地。
当然,他们还存心抵抗,因此让出来的都是贫瘠的山坡地,另外他们手上的桑田,棉田,全是摇钱树,不想吐出来。
张筠被调到了两浙,他以巡抚身份,调来了不少的精于分田的干吏,这帮人下去之后,直接把衙门的卷宗摆了出来。
这个年头,试问哪个地主的土地来的那么干净?谁没有侵占巧取的行为?
老实让出土地,还能保留一份,家产也能得到保护,如果负隅顽抗,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高压之下,多数人选择了投降。
当然也有很多顽固的人,宁可舍了性命,也不愿意放弃土地。
面对这些人,张筠倒是没有再杀人,而是把他们都抓起来,派船只送去了流求,你们不是爱土地吗?那里有无穷无尽的土地,只要能开发出来,全都是你们的!
这一招其实比直接杀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没有充足的财力,没有足够的准备,贸然出海,光是水土不服,就能要了老命,君不见那么多下南洋的人,最后有几个活下来的?
张筠没什么心疼,反正死就死了,不死的话还能顺便开发蛮荒,没有什么不好!继江南东路之后,两浙路的均田也彻底落实了下去,最顽固的堡垒终于被打碎了……
土地的问题解决,东南世家的根基就不存在了,他们全都变成了可怜的浮萍,虽然手上还有不少的财产,尤其是商业命脉还在他们的手里,但是没有了土地,没有了人,也就没有了对抗朝廷的本钱。
以前的世家,可以轻易召集成千上万的人,和朝廷对抗,现在分田之后,情况变了,变成朝廷一道令子下去,几万,几十万的老百姓都会组织起来,去收拾世家!
朝廷在东南的威望达到了顶峰,过去权力不下乡的局面也彻底打破。
王宁安又接着考了两次秀才科,补充一万五千人,进入官场,有了这些新鲜的血液,混乱的东南,快速平定,持续了几个月的乱局,终于控制住了,并且快速转好之中。
在恢复东南秩序的同时,处理东林书院的事情,也早就提上了日程。
顺着童山的线,迁出了刘挚,虽然刘挚逃跑了,但是跟他相关的人员,结交的朋友还有那么多族人,一番拷问之下,自然牵连出更多的东林党,就这样,仿佛原子裂变一样,越来越多的人被牵连进来。
王宁安就像是个耐心的厨师,一层层剥去竹笋的外皮,剑锋所指,就是东南的几个顶级家族,比如刘家、王家、李家,还有钱家!
他们全都惶惶不可终日,尤其是钱家,作为吴越国的王族,他们的历史甚至比赵宋皇室还要久,后来因为是和平归顺,没有动刀兵,赵家的皇帝对钱家也算是不错,甚至娶了好几个公主进门,和皇帝成为姻亲,显赫异常,根基深厚。
这一次东南之乱,最大的后台,钱家就是其中之一,王宁安的快速推进,让他们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照这个速度下去,东林书院的核心人员很快就会罗网,拿下了他们,钱家就会被抖出来,而以王宁安的狠辣,是绝对不会放过钱家的!
钱家当代的家主是钱暄,他是前面提到过的那个钱暧的三弟,大哥当年折在王宁安的手里,钱家的大权就归了他。
这些年,靠着纺织,靠着海外贸易,钱家积累了丰厚的家产,暗中豢养了上万的打手……如果这些事情都被掀出来,绝对能把钱家灭门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钱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阴翳的中年人,他就是郑侠!
“钱大人,你现在有两条路,要吗就拱手而行,要吗就远遁海外!”
“荒唐!”钱暄怒道:“就算老夫想投降,王宁安会放过我吗?跑到海外,说得轻巧,九死一生,老夫还不想把老命扔在外面!”
“好!”
郑侠怪笑道:“钱大人,既然不想跑,也不想降,那就只有一拼到底……王宁安虽然救下了杭城的粮仓,但是他管不了江西和荆湖的粮食,我们的3000万贯还有用!不妨告诉钱大人,市面上八成的粮食都在我们手里。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进京的漕粮差不多运走了,到了腊月,如果上游的粮食不能运到,东南就要挨饿了!王宁安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钱暄眉头紧皱,“郑先生,真的能成吗?王宁安眼下可是很得民心,那些穷酸刁民可是很拥护他!”
提到这里,郑侠五官都狰狞了,他是气疯了。
“那些刁民着实可恨,几个月之前,他们还趴在我们的脚下当狗,现在一个个都变成了白眼狼!他们能背叛主人一次,就能背叛两次!我只听过架起锅煮米,没有架起锅煮民心的,只要缺粮饿肚子,他们很快就会抛弃王宁安的,请钱老大人不要担心!”
钱暄能不担心么,只是走到了这一步,他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那好,老朽愿意给郑先生500万贯,你立刻去荆湖,主持大局,把粮食扣住,就算是最后一搏吧!”
郑侠欣然道:“请老大人放心,晚生一定不辱使命!”
钱暄让家人给郑侠准备好取款的通票,然后送走了郑侠,重新回到了书房,钱暄仿佛被掏空了似的,靠在躺椅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呆呆望着天棚。
身为王族后人,他何尝没想过要重新恢复祖宗的荣耀。
尤其是这些年,大宋的经济发展,人心混乱,矛盾重重,只要稍加利用,就是造反的绝佳机会,他也是鬼迷心窍,才跟东林书院联合,才纠集东南的世家,想要和朝廷掰手腕。
可谁知道,遇上了王宁安这个怪胎,他的手段匪夷所思,完全不安常理出牌,又势力庞大,无可撼动……想当年钱家的先祖也是一代人杰,只可惜中原的英雄更多,唯有拱手而降,没想到传到了他手上,又冒出了一个怪胎,这就是天意吗?
钱暄正在思量着,突然家人跑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声,钱暄惊得两眼瞪圆,完全不敢置信,等到家人重复到了第三遍,他颓然哀叹!
“完了,全完了!”
能让钱暄这么害怕,是出了什么事?
没错,的确是出了大事!
作为东林书院的台柱子,老牌的宰执,刘沆被王宁安的人抓到了,这位刘相公介入东林的事情,比起王珪深多了,而且这几次的阴谋,他都有亲自参与,而且还是主事人之一,他的落网,让所有东南的世家胆战心惊,他们已经站在了万丈悬崖的边上,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下去……
“刘相公,本王曾经杀过两位宰执,没想到,你会成为第三个!”
王宁安微微摇了摇头,“刘相公,你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刘沆脸色苍白,他苦笑了两声,“其实我是有机会去海外的。”
“可是你不想走啊!”王宁安笑道:“你还想留在大宋,大隐隐于市,以为躲在红粉青楼,就没有人知道你了,真是可笑啊!”
“有什么可笑的?”刘沆突然怒吼道:“老夫行事不密,让你抓住了行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苦羞辱老夫!”
“哈哈哈,刘相公,你还是没明白……好,实话告诉你,不是本王发现了你,而是青楼的姑娘向朝廷告发,说你藏在她那里!”
“不可能!”
刘沆不敢置信,怒道:“老夫待她极好,怎么可能背叛老夫,不可能的!”
“是啊!”王宁安含笑道:“你给了她一万贯钱,还给了那么多名贵的珠宝,按理说,她应该死心塌地……可为什么她要出卖你刘相公呢?”
“王宁安,你少在这里耍弄老夫,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蛊惑了她!”
王宁安哈哈一笑,“你要是这么说,也可以,因为本王刚刚下了命令,青楼不会存在了,里面的姑娘都可以获得普通人的身份,还能分到田地,过上相夫教子的安稳日子……刘相公,你的万贯金钱,可换不来尊严二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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