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体显现出一行文字。

【就算在三体世界，脑瘫也是存在的，只是受集体的压制，相对较少而已。】

林枫有些意外，自己说自己文明不太行的三体人，他这还是第一次见。

林枫道，“举个例子。”

智子给出答复，【在两个世纪以前，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三体世界中的一个脑瘫，向人类世界发出警告，人类文明不会那么早的就知道三体舰队的入侵，假若人类是在三体舰队抵达太阳系的时候，才知晓我们舰队的入侵，一切的反抗都不过是徒劳。】

【三体的失败源自一个有罪的脑瘫所发出的警告，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林枫能从文字上感觉到智子细微的情绪波动，可以看得出来，三体世界估计恨透了那个回复人类‘不要回答！’信息的监听员。

智子所说的那种可能性，林枫不得不承认其正确性。

如果这个监听员不回复信息，叶文洁不会知道三体的存在，她可能会把这个当做是自己异想天开的一次鲁莽尝试，然后和自己老公好好过日子。

三体可以在人类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抵达太阳系，而三体舰队一旦抵达太阳系，就算人类参透黑暗森林法则，想要广播三体母星坐标也绝对没有机会。

从这点上看，当初那个发射‘不要回答！’信息的三体监听员，的确是三体世界最憎恨的叛徒。

智子接着回复，【还有与ETO组织的联系，给予人类信任是最大的失误，无论善意还是恶意，都不值得三体世界信任。】

【如果伊文思不组建ETO，如果三体世界不向ETO传递信息，人类就不会知道还存在着智子压制人类的基础科学，人类的学者们只会认为这是难以逾越的科学壁垒，是无法被突破且理所当然存在的科学现象，就如同夸克禁闭。】

【如果人类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智子锁死基础科学，他们更大的可能是在技术迟迟不能进步的情况下，陷入争夺资源的内斗，更有可能爆发核大战。】

林枫点点头，他也认同这点。

如若三体没有将ETO当作是同伴，也就不会给人类世界传递三体世界的情报。

假若伊文思当初没有组建ETO，那么三体入侵这件事，除了叶文洁外，就只有他知道，而哪怕他把三体入侵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外星人入侵？

开什么国际玩笑，拍美国电影呢？

各国政府也没有多少人会真的放在心上，而粒子加速器被智子封锁，同样不会有人联想到这上面。

科学的固有观念就是，如非必要不加实体，学者们更愿意相信，这是某种尚未搞清楚的微观现象，而非外星人作祟。

能相信外星人在粒子加速器里动手脚的人，同样也可以相信是上帝创造了一切。

三体入侵开始受人类重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ETO，是他们到处搞暗杀、威胁、装神弄鬼，用各种花样影响科研工作者，才让各国逐渐开始重视起这个组织。

而循着这个组织，拔出萝卜带出泥，让本来隐蔽性就极强的三体文明暴露。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ETO的存在，人类才有可以捣毁的第二红岸基地，才能获取到三体相关的情报。

所以，人类最大的面壁者，其实是ETO。

“但是没有如果，ETO的存在，本身就给予了人类很大的帮助，更别说那些潜伏在ETO内部，利用你们来为人类文明寻找出路的间谍们。”林枫钦佩道。

要不是ETO，人类想要在三体入侵的战争中翻盘还真的不容易，没有ETO，也就没有后来的全人类对抗三体舰队。

罗辑直到老死都不会被人重视，也不会想着从叶文洁给出的那几段公理中推导出黑暗森林法则。

章北海会留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军人。

多亏了有ETO。

【他们的存在确实是我们所不曾想到的，解析人类的基因谱，我们本以为可以借此彻底性的了解人类，了解人类的思想规律，可很遗憾，人类思维的复杂程度与物质无关，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思想规律，而即便掌握了一个人的思维规律，那个人也有可能会做出思维规律以外的行动。】

智子显示的一行文字，让林枫心中一动。

他还记得破壁人墨子，曾向他提醒的东西，思维模型！

原来这是三体人的杰作，只不过交给ETO使用……

“你们已经可以预测人类的思想规律？”林枫不动声色的问。

智子显示文字，【很早以前就能够办到，您还是首个实验的对象，ETO的破壁人利用这个，有效的掌握了您的思想和行动。】

“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林枫摊手道。

【是的，人类的思想规律只能作为参考，或者进行短期预测，人类的思维是更为复杂且随机的东西，数学难以进行概括，您以及其他面壁者，还有那些帮助人类的破壁人，都是如此。】

林枫视线有些飘忽，他不知道三体能不能从人类的思维规律中研究出些什么名堂。

但想到破壁人墨子曾对他的警示，林枫对此不由得上心了几分，想着怎么让三体放弃对人类思维规律的深入研究。

要让一项研究终止其实很容易，不用暗杀谁，只要及早的证明，这项研究根本行不通，前方是一个死胡同，三体世界相信了，那么这项研究必然会终止。

明知道是死胡同还硬投资源进去？这是研究员闲自己科研经费太多了。

打定主意的林枫开口道，“你说可以进行短期预测，这点我不认同。”

“不信，你可以试着找一找，我们聊天的话里面，哪些话是我在对你说谎。”

简单的几句话，便让球体陷入了长久沉默。

林枫估计，另一端的三体人现在很纠结，不断浏览智子与林枫的对话记录，查看是哪一句话在说谎。

只要没找到，就可以证明，思维规律连人类的短期预测都做不到。

至于三体世界后续是否会再继续投入资源研究人类的思维规律，林枫只能说自己尽力了，这是三体自己的选择，他决定不了。

凉宫的人类化手术结束，林枫看到了一个同样穿着宇航服的少女从室内出来，她戴着与林枫一样的头盔。

“感觉怎么样？”林枫微笑问。

凉宫敲了敲自己的宇航服头盔，“很……陌生的感觉，跟之前的感觉不一样，尤其是触觉。”

“那我带你进飞船。”

“嗯。”

林枫拉着凉宫将离开太空都市回飞船的时候，智子叫住了他。

【请等一下，枫.泰勒，麻烦您告诉我，您哪些话说谎了。】

林枫回首道，“其实哪一句都没有在说谎。”

说完后，林枫又补充一句。

“这一句话我说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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