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禾麦喊了一声,紧紧地抱住钟相思。
“爹会没事的,爹会没事的!”她拍着钟相思的肩膀,不住地安慰着。
钟相思的眼眶红肿不堪,此刻眼里如同干涸的湖泊一样,再也溢不出一滴泪水。
“楚白水在里面救你爹……”她的声音沙哑无比,但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我的祈祷是有用的……你爹的命……保住了……”
第一次见到钟相思如此难过的样子,禾麦的心里很不好受。
越是坚强倔强的人,越是重情,这样的人在悲伤难过的时候,心中的酸郁苦闷是旁人极难感受的。
禾麦庆幸自己与六郎无事……否则,钟相思岂不是又要难过许多?
“方才眼看你爹不行了,我真恨不能跟你爹一起去了……”钟相思的声音越发的嘶哑,“所幸楚郎中出现,将你爹救走了,我心里惦记着你爹,又惦记着你和六郎,麦儿,你和六郎……没事吧?”
禾麦道:“娘,你别担心我们,我们没事。多亏汤伯伯及时赶到,那些恶人都被抓住了,再也不会有人威胁咱们了。”
“对,你汤伯伯呢?娘要去谢谢他。”钟相思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身子一软,却忽地倒在了地上。
“娘!”禾麦大惊失色,“娘……”
……
……
燕行身上虽然受了多处刀伤,但所幸刀伤都不在致命的位置。
一颗生血丹服下之后,燕行的性命被保住,在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后,渐渐苏醒过来。
“水……”
在灯下拄着腮帮的禾麦几乎要睡着,听到细微的声音,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爹醒了!”
禾麦倒了水,走到床边,小心地给燕行喂了下去。
“爹,慢点喝……”
“爹。”禾麦身后,六郎关切地看着燕行。
他身上多处包着纱布,最令人瞩目的便是他的耳朵上,被打了一个滑稽可笑的蝴蝶结,一看便知出自禾麦的手。
燕行喝了水,微微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便问到:“你们娘呢?”
睁开眼睛没有见到自己的妻子,燕行的心里很不踏实。
即便知道那天自己重伤,陪在身边的人是钟相思,可他这会让还是忍不住惦记起来——为什么没有看到钟相思?
“娘在别院里休息。”禾麦抿着唇,一本正经地说。
“哦……”燕行放心了,断断续续地道:“你们娘的……年纪大了,不敌你们年轻人……累了,便让她多歇歇……”
六郎轻咳两声,“爹,娘是……”
“爹,娘其实是感了风寒,这几日照顾您,她累坏了。”禾麦冲燕行眨着眼睛,“您赶快好起来,自己去看娘。”
“这样严重?”燕行的浓眉皱了起来,“你这孩子……那还都留在我这儿干什么?快去……咳咳……快去照顾你娘……”
禾麦见他真着急连忙扶住他,“爹,汤伯伯安排了好多婆子丫鬟照顾娘呢,我们也是刚从娘那儿回来。娘睡下了,我们才来的。”
“哦……”燕行眉头不见轻松,心依旧惦记着自己的妻子,“她身体素来很好的,这次怕是真吓到了……”
“嗯,爹,你见到了娘自己同她说罢,这些便莫同我说了。”禾麦细心地将燕行身上的被褥掖好,“爹,你元气大伤,别急着惦记娘,她好得很,你先好好休息,要早点康复才行。”
燕行眨了眨眼睛,又问禾麦要了水来喝。
看禾麦与六郎双眼皆是布满血丝的样子,燕行很心疼地道:“麦儿六郎,爹已经醒了,便没事了,你们赶快下去歇着……”
“知道了爹。”禾麦点点头,“那我和六郎先出去透透气,您歇着,我们一会儿就进来。”
燕行闭了闭眼睛,示意他们知道了。
转身,禾麦抓着六郎的手出去了屋子,走离了厢房几步,由衷地长舒了口气。
“楚兄弟说了,爹醒了便不会有事了。禾麦,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六郎也觉得放松了不少。
连日一来的重担都随着燕行的苏醒而烟消云散,禾麦浑身舒展着站在院子里,任凭夜风吹在脸上,感觉十分的清凉。
“是,爹醒了,便是没事了。”禾麦长吐出一口气,“如果他知道娘如今有了身孕,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
六郎抿唇笑着看她,耳朵上的蝴蝶结被风吹动,他的笑意十分的缱绻温柔,“是,又要添一个弟弟妹妹,咱们都很高兴,何况爹呢?”
三天之前,钟相思昏在了汤府的里面。
禾麦赶忙找了郎中去给钟相思把脉,得到的结果却让她与六郎惊吓不已。
钟相思的身孕已经三个月了,竟是因为这一阵子都劳苦奔波,她自己一点察觉都没有。
得知自己有了身孕,钟相思第一件做的事情便是将楚白水找来,确认燕行的情况。
知道燕行不会有事,钟相思才彻底放了心,这几日便在汤府中安心养胎。
燕行今夜醒了,钟相思还不知道此事,不过此时夜已经深了,她怀着身孕怕是早早就睡了,禾麦没准备现在去告诉钟相思。
“倒是师兄……”禾麦踌躇地说,“楚大哥说他伤势太过严重,除非这世上还有一枚生血丹,否则……”
燕承的伤,用上好的药调理着,可还是没有什么显著的作用。
从月牙城外的土地庙救回来之后,他便一直昏迷这,伤势每况愈下,就连楚白水都有些手足无措。
小五衣不解带地陪在燕承的身边,盼着他能好起来,可是……
“陛下曾经得过一枚生血丹,只是……”六郎皱着眉头,“如今咱们这情况,现在进朝去请药,怕是有些困难。”
虽说他们身上的罪名被证实是被人构陷的,但大抵,他们的身份已经不是大周人了。
离开大周数月之久,若是为了跟皇帝求药而再进皇宫,会是什么结果显而易见。
何况时间紧急,若要去大周皇都求药,之后再带到西郊的月牙城来,这路上耽搁的几个月功夫,燕承哪里撑得住?
这个法子,怕是也行不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