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凭着她对六郎的观察考验,她相信,六郎应当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否则,从前的她,也不会对他充满依赖与深爱。
她轻轻叹了口气,“小道消息,那个李解恒有一个侄女和一个外甥女,那个侄女要被他献给皇上,而外甥女,则是要给你的。”
六郎峰蹙眉头,“你是听谁说的?这消息简直鬼扯——”
“如果是真的,你要怎么办?”禾麦打断他的话问。
一切都是有可能的,若能让大周与东林和平共处,帝王又怎会因为一个将军的抗拒反对而眼看着说和的机会流逝?
六郎蹙眉道:“若一个朝廷已经需要逼臣子强娶而获得国家的安宁平稳,那恐怕这个朝廷也不会长远。禾麦,若真有这等场面发生,我宁愿永远离开大周,再不回来!”
带着禾麦与慕禾,只要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在,那无论去往哪里,都是他的心之所向。
禾麦的眼波中有水雾氤氲,“真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六郎郑重道。
“我信了你。”禾麦向六郎伸出手去,“你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说的话,一定作数的,对不对?”
六郎瞧她清眸泛着些红色,似是有伤感之意,忙握着她的手做到了床榻边,“自然是对的,禾麦,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了你不高兴?”
他想起下昼来禾麦院里的张阔,不悦地自言自语道:“定是那个张阔又说了什么,是不是?我去找他算账!”
“别去!”禾麦拉住他的手,不肯放他离开,“跟他没关系!是我……是我气自己……”
六郎见她神色凄凄可怜,心中禁不住一阵疼爱怜惜,温柔地抚着她的手背,柔声问:“傻娘子,你气自己什么?”
“我想我从前一定很爱很爱你,你也很爱很爱我,只是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徒增你我的误会与烦恼,我给你添了麻烦,实在觉得对你不住……”
禾麦声音低低地,小声地说道。
六郎的心波被禾麦搅得荡漾在一起,见她如此说,忙问道:“禾麦、禾麦,你、你这样说,可是愿意接受我了?”
禾麦委屈着抬起头来,“勉强算是吧……”
“勉强?”六郎哑然失笑,“何来勉强一说?”
禾麦眨了眨水润的眼睛,“今日我听娘亲还有张阔他们说,若一个男人铁了心要娶三妻四妾,那是女人做什么都拦不下来的。我又听那小道消息说,你恐要被拉去娶一个外邦的女人,心里更难过了。”
“我想,我若是还不对你好一点,你是不是就要纳了别的女人,以后都不理我了?”禾麦的声音越说越委屈,“如若那样,我和慕禾便是孤母寡女,只能同娘亲一起去找我爹做主了!我爹又是堂堂虎贲将军,若被人知道他的女儿被人甩了,岂不是要丢进脸面!”
“这……”六郎怔怔地听着禾麦自己臆想出来的画面,没奈何极了。
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瓜,“你这脑袋里又在胡思乱想了!我做什么那样薄情寡义,丢了你和慕禾去娶别的女人?”
他握着禾麦的手在嘴边呵了呵,“你这丫头,从咱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你便不相信我,到了如今,咱们的孩子都生下来了,你还是这样不信任我,你可到底让我怎么办?”
禾麦怔了怔,“从前我便不信任你么?我却不知道,我一直是这多疑的性子……”
六郎笑了笑,“是,你一直都是这多疑的性子,弄得我此时都不敢跟你开玩笑。”
“你要开什么玩笑?”禾麦不解地望着他。
“我便要说,你若晚上再让我在地上睡觉,我便没法保证不去娶别的女人……”六郎的声音拉着长调,“那你还会不会让我睡在地上?”
禾麦脸一红,“你、你若此时提这个要求,那便是趁人之危了。”
六郎瞧她低眉羞怯的样子,十分的可爱羞人,忍不住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是了,所以这玩笑我便不敢同你开!”
禾麦心情大好,此刻望着六郎英俊的眉眼鼻梁,忍不住在上面亲了一下,“若你晚上能保证不毛手毛脚,我可以……可以让你上来。”
六郎神情一震,下意识地便想答应,可又犹豫了一下,摆出矜持的样子来,“你可确定?这可不是我强人所难!”
“是我愿意让你上来的,你莫多说了!”禾麦羞红着脸道。
六郎心中窃喜不已,只等吃了晚饭便要钻进被窝里去了。
两人在床榻上什么也不做,只手握着手,便已经感觉气氛无比的安宁温馨。
六郎似是找回了他两个在小青村杨家小院中恩爱缠绵的那些日子,想起那时和禾麦还盼望着能尽快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如今,连慕禾都出生了,一时不胜唏嘘。
禾麦摸了摸他的手,在他的指骨上摸到了一道疤。
“这是怎么弄得?”她问。
“是有一次上山打猎,在山上碰到了熊……”六郎说,“那时候咱们两个每天都要上山的,去打些兔子野鸡,运气好时能遇见狍子和野猪,若遇见这两样东西,那咱们便高兴极了,起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为吃喝发愁……”
“那那时候我都做什么?”禾麦觉得新奇,不禁问。
“你开始是跟着我上山的,可是后来,你也有了自己的事情。咱们攒下的银子给你开了一个粥包铺,那生意可真是火热的很,每天一清早起来就忙个不停。”
六郎说着叹了口气,“每日匆匆忙忙的,做了那生意之后整整一年都没有好好歇息过,现在想来,倒是太顾着做生意养家,而忽略了好好陪伴你。禾麦,若咱们再回到那样的日子,我一定不会让你去做那样辛苦的事情了,我宁愿每早拉着你的手,与你说说笑笑的上山,再快快乐乐的一起回来,每天男耕女织的日子,好过只看重什么金银,而顾不得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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