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淡淡道:“莫说这些玩笑话。夜已经深了,你若要讨论战场上的事情,还是明天再来。我要休息了。”
“你急什么!”许灼芙嗤笑一声,“我又不会同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我听说,方才你的岳母和小娘子见到你在我的营帐,差点要扒你活剥了?”
六郎皱眉盯着她,不悦道:“我并不想多谈论此事,你回去罢。”
许灼芙眼睛慢慢地垂下去,落在那柄匕首上,“她来了,你对我的态度……又变了。”
六郎沉默了片刻,继而淡声道:“你恐怕误会了!我本就是有妻室之人,对女流一辈本就应该恪守礼节,保持距离,若非陛下将我调到东林前来支援你,恐怕你我今生都不会再有联系。若先前我有哪处让你误会了,那是我的疏忽,我在这儿与你赔个不是。”
“常六郎,你好狠的心。”许灼芙受伤的模样与方才的六郎有些许相似的地方,她苦笑着摇头道,“你我从年少时便一同在战场上厮杀,怎么说也是有过命的交情。不说情同手足,可却总比朋友的关系要深厚些吧?可你看看你,你明知我钟情与你,你却偏偏对我不闻不问,叫我整整念了两年!”
我终于找到你时,你又告诉我你成了亲,有了娘子!常六郎,你不觉得你的手段,太残忍了吗?
“我对你从来都不曾用什么手段,”六郎不忍地道,“我避你只是不想亲口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让你我难堪。你……应当知道,我对你,从来都没有男女情意。”
许灼芙含恨看着他,“可你那晚明明说喜欢我……”
“酒后之言,何以认真!”六郎已经有了三分不耐之色,“以后,再也莫与我谈这男女之事!”
许灼芙的步子沉重的像是灌了铅,六郎的态度已经让她伤透了心。
这是一个她自找没趣的晚上,她正伤心地想着,却又听六郎道:“你在米家镇所做的那些事……我不愿去追究。”
六郎的目光如一把刀子似的落在许灼芙的脸上,“你一个女子举目无亲,在此也实在不容易,能照顾你的地方,我会托人照顾你。但若你再对禾麦有什么不轨之举,我常六郎一定不会再念及与你的情面,定会将我妻子所受之苦,加倍讨还回来!无论是谁,无论……她做了什么!”
许灼芙心惊如刀绞一般,她的步子只略微顿了顿,就飞快地离开了营帐。
六郎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发痛的额头,于床榻便坐了下来。
不多时,徐姜从门外进了来。
“六郎,我瞧你面色发黑,最近恐没少夜间作战罢?”徐姜进了门就拿出一副郎中的态度,“我叫伙夫熬了药,你喝了罢。”
六郎抿唇道:“谢了。”
喝了药,徐姜坐下给他把了脉,点头道:“一如既往,还是壮的跟头牛似的,好的很!”
六郎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只淡淡道:“同我说说禾麦的伤势罢。”
“我正要与你说此事。”徐姜正色起来,“先前禾麦所受的蛊毒的解药配方我原已经配置了出来,只不过,那副草药被南三等人抢夺走,如今已不知下落。若要重新配药,恐怕有一番难度,需要时间准备。”
六郎皱着眉头,“有多难?在什么地方?我可以带人去找草药。”
徐姜笑道:“倒是用不着劳烦你这位大将军亲自去,只是里面一味药十分珍贵,所以,需要一些时间收集罢了。这件事我会安排人去,我要告诉你的是,即便药方配好了,禾麦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服用不了。”
“这是为何?”六郎这下可感到奇怪了。
徐姜耐心道:“她现在十月怀胎,再过一个多月,孩子就要出生了。现在是最要紧的时候,哪儿给她服用这等伤身的解药?等孩子生下来一阵子,再叫她服用解药便行了。”
六郎一时有些失望,他想起禾麦看他时那充满警戒的眼神,心中就有些受伤。
徐姜大概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禾麦是你的娘子,谁也抢不走,这是公认的,你怕什么!?你就当,是禾麦同你闹了一个大大的别扭,你要哄她两个月,不就行了?”
叹了口气,徐姜继续安抚六郎,“这几个月都是我同禾麦在山崖下居住的,我们一行男人照顾其她一个孕妇来,还真是不方便。哎,朋友妻,不可欺……”
六郎知道徐姜同禾麦一直在一起的事情,但又听闻他这么说,眼神登时充满了审视:“这几个月,你都同禾麦住在一起?”
“是啊,还有李长安和张阔……哎、哎,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们三个专门给禾麦建了个木屋,她一个女人独宿在里面,安全的很呢,我们也从来不去招惹她的。”徐姜连忙解释道。
六郎知道徐姜在这方面是个正人君子,叹道:“这些日子劳烦你照顾禾麦,若不是你,恐怕禾麦不会安然到这里。徐姜,多谢你了。”
“跟我什么时候也这么生分了?六郎,我来是想告诉你,禾麦如今什么都不记得,脾气可能大了一些,但你不要和她计较。你好不容易盼到禾麦回来,不管怎么都要先稳住她留在你身边不是?等日后她恢复了记忆,自然也知道你受了委屈的。”
“你这是怕我对禾麦会不耐烦么?”六郎苦笑着摇头,“我哪里像是那样的人?”
“那你同灼芙姐……还是保持些距离罢。”徐姜斟酌着,“禾麦的醋性很大,先前你就知道的。”
六郎拍了拍徐姜的肩膀,“这些我自然知道,不过,你提醒我也是对的。明日一早军中无事我便去照顾她,你放心好了。”
徐姜点头:“对她多一点耐心,就算她不记得你,可你总归是她的相公。我相信,既然你从前能让她爱上你,那么这一次,自然也能让她爱上你。”
这话似曾相识,六郎依稀记得这同样的话,禾麦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说过……
如今,竟真到了试验这话真伪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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