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人和东林人在行路时的姿势与说话的口音有很大不相同。若李长安所说的这道命令是真的,那么,恐怕他们一个人在东林街上一路面,不消多时就会被官府抓住。
李长安同情地看着他:“是,我在东林露面时,就被误认成了大周人。我不愿意被关进牢狱中无从辩解,便一路逃,也不知道怎么逃了下来……”
“这可怎么办是好?那就算等到你和张阔养好了伤,恐怕也难逃出东林去……”
禾麦安慰道:“上昼时候你不是还安慰我,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咱们一定会逃出去的,我还未曾见过我的相公呢,哪儿会就死在这儿?咱们可不是短命的面相!徐姜大哥,咱们先去吃饭,再商量对策!”
徐姜忧心忡忡的,“也只能这样了。”
俩人并肩往山洞走,李长安巴巴望着他们的背影没挪动脚步。
走了几步,禾麦回过头来看他,“你要站在这里站着,还是同我们一起回去?”
李长安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来。
先前对禾麦的背叛让他觉得无地自容,他辜负了禾麦的一番信任,现在,又哪里有颜面跟在禾麦的后面?
“走走走,理他作甚……”徐姜嘴里嘟嘟囔囔的率先走了。
禾麦往前走了几步,对他道:“你还是跟我们过来罢。这一块石头又不能避雨挡风,山洞就算我们借给你住的。”
李长安低着头,还是觉得自己无颜同禾麦住在一起。
“明日开始你多帮我们找些吃食,你看我们这几个人,不是胳膊腿受了伤,就是压根没有功夫,你么……还算我们这里的好人,就权当用劳动换取山洞的居住权了,如何?”
李长安这才抬起头来,凝视着禾麦一如既往清湛的眸子,低声说道:“好。”
山洞的空间很大,晚上的时候,李长安自告奋勇去拾了许多柴火来。
将两处的火堆生的很旺后,山洞里的四个人先后便进入了梦乡。
他们谁也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的头顶上,千米之上的红树镇县衙之中,已经燃烧出了方圆十里的火海,无数惨烈的叫声和打杀声如黑夜里的亡魂一般,飘飘荡荡,传到崖下,已经趋近于无了……
……
……
钟相思带着人一路从北疆寻来,进入东林境内的时候,却赫然得知东林与大周交恶的消息。
钟相思首先担心的倒不是自己的安慰,而是女儿禾麦。
禾麦自己一个,势单力薄,更何况又怀了身孕,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而现在举目望去,她们一行从大周而来的,在东林寻找起禾麦的踪迹来处处受困,眼下实在找不到好方法能尽快寻找禾麦,一切的路程,甚至只能在晚上行进了。
钟相思的身边带着常沈和田大成。这两人从东林的边境姑苏镇开始便四处寻访徐姜一行的踪迹。
他们兄弟之间有自己的暗号与标记,可是访遍了姑苏镇,也没有找到徐姜一行人的半点踪迹。
按照时间推算,不管有没有找到禾麦,距离他们分别已经过了数月之久,徐姜他们既然没有到达北疆,那么理应还在东林境内。
那现如今,是去了何处?
还是,他们在路途上耽搁了,压根未到姑苏镇?
钟相思在姑苏镇逗留了六日之后,便又在黑夜赶路,沿着南边一路寻访下去。
在经过了葛镇和青云镇之后,钟相思都未曾得到女儿的半点消息,不禁有些急躁了。
在到了东林的红树镇之后,众人终于得到了消息,在红树镇的一家农户口中,得知在两个月以前,此地的官府和驻守东林便将的驻军捉拿了一伙大周人,已经押进了大牢!
据农户的描述,那些人的打扮与禾麦徐姜几人并不相似,但倒是有几分像是同徐姜一起来的那些同伴了。
而恰逢此时,东林与大周的交战正式拉开。
东林边境出战的是一个名叫李解恒的人,而大周边境出战的则是万绛将军。
钟相思知道这位万绛将军,今已年过半百,但依旧有大将之风,军威悍然。
而东林出战的李解恒,则是个无名小辈。
“此战定胜!东林民风惫懒,在军事与武艺上,根本不能同大周同日而语!咱们继续找咱们的,只等边境传来好消息罢!”钟相思如此笃定地说道。
谁知在红树镇呆了五日,禾麦徐姜一行人的踪迹还没找到,却得到了万绛老将军战败不敌被李解恒当场割下头颅的消息。
此消息一出,众人哗然,钟相思更是震惊不已。
她曾同万绛老将军有过一面之缘,对他钦佩不已。如今得到他兵败殉国的消息,难过又痛恨不已。
“如今朝中不景气,三面虎狼林立,哪儿还派的出合适的将军?”钟相思幽幽叹道。
大周朝内,几个有勇有谋的将军早已出动,现如今能率兵作战的,少之又少。
钟相思是燕行夫人,嘴上虽然说着不准燕行怂恿六郎留在白夜城,但心里还是关心着大周的战事的。
而没过多久,边境又传来了一个消息,说是下一位代替万绛的将军已经到了大周边关,正是先前有“大周第一女将军”之称的许大学士之女——许灼芙!
此消息一出,众人再次哗然。
这几日他们已经听完东林本国人自己所言,那李解恒不是善类,在战场上的手段极为凶狠残酷,让大周一个女将军去对他……
田大成和常沈一类忍不住为许灼芙担心起来,若真的打起仗来,许灼芙在战场上,恐怕根本占不到便宜!
而这一切,远在山崖之下的禾麦并不知道。
李长安来到他们山洞的那一晚,山上掉下许多着火的残垣断木来,烧断了上崖用的藤蔓。
而平静无波的溪水里则多了许多断刀断剑,有的上面还沾染着未掉的血渍。
距离那一晚的惊魂夜,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个月之久。
禾麦的孕肚已经现了形,六个月的身子已经很重了。每日她已经做不得那些焯水煮饭的活计,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在山洞下找个有阳光的温暖地方,晒着太阳看三个男人忙来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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