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被她一唤就变了脸色,破口大骂道:“哪来的臭要饭的要到我家门前来了?给我滚!还想吃我的地瓜干,快滚!!滚!!”
她光说不够,还上手去推搡禾麦的身子。
禾麦的胸脯被妇人推到,那妇人一愣,明白了禾麦的身份,撇嘴嘲讽道:“我还道怎么这般不要脸,竟讨到了我家的门口,原来是个小娘们!嗐,你若真想吃东西,上我家来没用,前面路口向右拐第二家,你去敲他家的门,你说你想吃东西,他保准舍给你!”
“真的?”禾麦饿的头晕眼花,此时已经分辨不出什么好话赖话来。
“真的,你去吧!”妇人的眼里挂着一丝幸灾乐祸地说。
禾麦依言找到了那家,只不过门前并没有地瓜干,但院门是敞开的,她轻轻一推,却看到院里羞人的一幕——一个男人正抱着个娇美小娘打得火热,那小娘的声音细嫩的荡人心魄,叫禾麦听了两声便觉耳红。
得知方才那妇人是在涮她,禾麦恨得咬牙直骂,可光骂人也填不饱肚子,禾麦左右合计了一番,在路边的路上摘了几个野果子,勉强充饥。
她自是知道李长安会在米家镇的大街小巷将她寻个遍的,而按照常人的思维来讲,偷偷摸摸的赶路自然是夜间最好,是以,她偏偏要反其道而为之。
趁着此时还并未天黑,她大大方方的甩着袖子走,快出米家镇的时候,天色渐晚,她便停歇了脚步,准备在镇里过夜。
身上蒙汗药的后劲儿还没消,若是找个不安稳的地方,禾麦担心多生事端,连饥带乏的找了半圈之后,竟又回到了先前跑出来的医馆中去。
先前她直到苏醒也不知道是谁为她问了诊,这会儿进了医馆,也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这世上有一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冒险过来,便是觉得李长安不会再来此搜寻了。
另一方面,这能开医馆的人,就算不是个热心肠,可总不会太坏。
收留她这个无家可归的人一晚,似乎也不是什么犯难的大事。
禾麦抱着这样的心思,便进了医馆中去。
医馆早已打烊,只是还未收灯关门,见一个小乞丐模样的人闯进来,一个老头从药柜处站了起来,挥手撵她:“出去出去,我们这儿不给有手有脚的闲人吃白饭!”
“老先生可怜可怜我!”她哀嚎一声,几乎要行大礼乞食了。
禾麦自知她此时落难,就算丢进脸面也得保住自己的安全不可,索性不要了这层脸皮,道:“我是从主人家逃出来的,只因打破了主人家的一个茶盏,他便给我好声一顿毒打!老先生,你可怜则个,让我在此处宿一夜罢!我保证不给您添乱!”
老头的脸还是冷漠异常,嗤笑道:“你这小子一看便是说瞎话!方才你进来健步如飞,可一点都不像挨了毒打的人的样子!想骗我老头,你还嫩着呢!”
禾麦见这老头不好糊弄,便咬牙道:“老先生,您这儿缺不缺抓药的帮手?我会采药,也会分药,我就在您这儿歇一夜,您看看能不能……”
“满口的胡说八道,一看就是个不知羞的小泼皮,你给我出去、出去……”
那老头气哼哼地走过来,攥住禾麦的腕子就要将她拖出去。
禾麦赖着不肯出去,就在挣扎不休的时候,那老头的脸色却忽然古怪了三分。
他松了手,又上下打量了禾麦一番,眼神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眉头拧出了一个川字。
禾麦觉得有戏,便继续央求道:“老先生……”
“罢了罢了,留你在这儿住一夜便是了!”老头一摆手,冷硬地脱了禾麦的腕子,转身进了后院。
禾麦大喜,登时便四处踅摸着怎么找个能舒服一些睡觉的地方。
地面太硬太凉,账台太高她爱翻身容易掉下去,莫不如用墙角那两把椅子……
老头从后院进来,摘了灯笼又吹熄了蜡烛。
前厅里只剩下后院的灯光模糊映照进来的暗光,禾麦可怜兮兮地看着老头,指着那两把椅子,“老先生,我睡这儿就行……”
老头不言语,瞅了瞅她,“跟我进来。”
到了后院,只见八仙桌上摆着一碗饭和一碟菜,都冒着腾腾的热气,看样子是刚出锅的。
禾麦咽了口口水,欣喜又小心地看了老头一眼,没敢说话。
“吃完把碗刷了,去那屋里睡觉!”老头生硬地说。
“谢谢老先生、谢谢您、谢谢您!!”禾麦喜得给老头鞠了一躬,快步跑到了八仙桌前面。
老头看的直皱眉头,“你别跑——”
禾麦没听见,她已经端起了饭碗大口大口的扒拉起饭菜来,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好像一只饿极了的小兽。
老头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末了转为一声叹息,又去拿了水壶,给禾麦倒了一碗热水。
禾麦感激涕零,却不明白老头的眼睛里为什么带了许多悲悯同情的神色。
她只道是自己看着模样可怜,叫老头看着不忍才如此照顾的,心中对老头凭白多了几分感激之意。
一餐饭吃的极饱,禾麦刷了碗就在井口边望着月亮发起了呆。
鼻子蓦然一酸,她想起上次看月亮的时候,六郎还在她身旁,怕她冷,从屋里拿出了暖和的袄子披在她身上呢。
此时此刻虽然不冷,可她却觉得整个人都飘忽不定,除了一颗归心似箭的心,她甚至想不出什么能让自己提起精神的法子。
也不知她失踪的这几天,六郎在家是怎么过的?
他是不是急的快疯了、快狂了?
若是换成自己,得知爱人不见了,怕是要比自己沦落他乡更加焦急难过、茶饭不思罢?
这些天同那李长安的斗智斗勇外,她全部的时间都在用来思念六郎、以念着他的音容笑貌来抵过漫漫白日的无聊难捱,而今她终于得了自由,却得在恢复身手之前加倍小心着,万万不能再被那李长安捉到才是。
禾麦擦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却见身旁多了一道影子,正是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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