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娟婶儿，你看什么呐？”禾麦感到好笑。

秀娟的神色犹豫了一下，看了禾麦一眼，又看向了秦氏，“林婶儿，我这做晚辈的多问一句关于禾林的事儿，你可莫怪我多嘴，禾林……怎还不回来哩？”

这话让秦氏舒缓的神色僵硬了起来，老太太半晌重重喘了口气，“这孩子，我们也奇怪哩！六郎这几日去镇上托人打探禾林的消息，这孩子……也不知怎么还不回来？”

禾麦见秦氏神色有郁，连忙插了一句：“奶奶，哥哥走的时候不就说了，若是在皇都有事情耽搁了，怕是就要年后回来了吗？您急个什么呢？况且六郎已经去托人打探消息了，说不准哥哥现在就在皇都的哪个王府当门客呢！”

秦氏的眼睛微微地闪了闪，这安慰的话她从禾麦跟六郎的嘴里不知听过多少次了，初时会解解心宽，可这么久了，她……

秀娟犹豫了一下，说：“其实禾麦丫头说的对，禾林这孩子，说不准就在哪儿耽搁下了……”

她眼神像是带着一种顾虑似的，在秦氏和禾麦的脸上扫来扫去，下嘴唇嘟着，看样子应是有什么事想和两人说，却因为某种顾忌而迟迟没有开口。

禾麦看出她的犹豫和欲言又止，抿了下唇，道：“秀娟婶儿，听说永旺叔这阵子常去临江那边跑货，也不知，他在临江那边有没有听过我哥的消息？”

秀娟双眼睁大了些，嘴唇紧抿了一下，随即张开了，“禾麦丫头，我就要和你说这个哩……”

“前阵子你叔不是往临江那边跑货么？在码头见到的人也杂，结果……”秀娟顿了顿，“结果在码头边上见到个后生，长得很像禾林。”

禾麦脑袋里一紧，急忙问道：“然后呢？永旺叔有没有喊他？”

“喊了，喊了……”秀娟的神色犹豫起来，“结果，那后生听到你永旺叔的喊声，便……带着孩子跑了。”

“什么孩子？”秦氏怔了怔，呆呆问道。

“那后生肩膀上坐着个小孩，同他挺亲密的，好像……是父子关系。”秀娟咬牙答道。

禾麦脑袋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似的，临江……码头……小孩……

去年有一阵子村里人都只道她在清芦村的生意做得很好，是以禾麦一回村，彪儿、鲁婆子，乃至芳婶儿，都会缠着她往她家里跑，想给她推自己家里人到摊子上打杂去，可都被禾麦一一拒绝了。

但那时，彪儿曾经透露给禾麦一个消息，便是里正在那段时间去临江办事，结果在临江的街上看到一个女子，容貌同禾林之前带回家里来的秀儿有七八分相似。

这消息当时也将禾麦炸的七荤八素，心里着实为禾林捏了一把冷汗，也担心着秀儿这狐狸精会重新回到小青村林家作怪来。

好在后来禾林同春花成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春花又有了身孕，禾麦早将秀儿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可现在，秀娟的口中说起在临江看到一个与禾林相似的后生的事情，这不由得让禾麦把这两件事情里联系在一起，后脊开始阵阵地发凉。

秦氏不明就里，听了这话便直摇头的说：“恐怕也只是相似罢了，世上的人生的那么多张脸，鼻子眼睛长得像一些也没什么奇怪。”

秀娟干笑了两声，“是，我说也是永旺他看错哩，就算长得像禾林，可肩上还有个孩子哩，哪儿会是呢？”

秦氏点着头，却看禾麦的脸色怔忪，似是有点发愣，便问道：“禾麦，禾麦？”

“啊，奶奶……”禾麦回过神来，忙望向了秦氏。

“想什么呢？”秦氏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禾麦的眼神飘了飘，“我想，要不这几日我去一趟临江……”

秦氏意外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禾麦去临江的企图，嗔怪道：“你还真信了那人是你哥？就是你永旺叔老远看了一眼，定是看错了！”

秀娟这次在旁没再说话，而是抿着嘴，眼神有些顾虑地看着禾麦。

恐怕方才她在秦氏面前的话保留了三分，那后生的模样与禾林相似，而在牛永旺的喊叫之下又显出惊慌的一面，那么巧的话，不是禾林，还会是谁？

禾麦咬了下嘴唇，犹疑地对秦氏说：“万一……真是呢？”

“哪儿有什么万一！”秦氏失笑。

“那若是你哥，他怎么不回来，偏偏留在临江，莫不是在临江重新娶了媳妇生了孩子？”秦氏摇头说笑道。

门外响起一阵碗筷掉落的声音，噼啪的碎裂声，激的屋里的众人扭头向外看去，正看到春花惨白的脸。

秦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春花，你误会奶奶的意思了，奶奶只是……”

春花向后退了一步，目光颤颤地看着屋内的三人，扭头又跑回了自己的厢房去。

秦氏悔道：“我这好端端地，说这些话做什么！”

“我去劝劝嫂子，奶奶，别急，没事儿的。”

禾麦拍了拍秦氏的手背，便往春花的厢房去了。

厢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一张小床上睡着憨憨的小虎，旁边的炕上，坐着发呆的春花。

“嫂子，”禾麦慢慢走过去，坐在了春花身旁。

“方才奶奶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也不曾想被你听到，那只是玩笑话，你莫往心里去……”禾麦这般安慰道。

春花泛白的脸缓和了几分，她轻轻点了下头，轻声说：“我知道……奶奶是同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她老人家从我生下孩子开始，我们祖孙俩就成日呆在一块，知道些什么，不知道些什么，我还不知道么……”

“哎，你这么想就好，”禾麦对善解人意的春花多了几分感激，“奶奶现在也急的很，哥哥没信儿，她也不敢太伤心，生怕你也跟着难过。”

春花抬起头来，眼神有点凄楚可怜，“禾麦，你说，秀娟婶儿方才说的那个后生，会是禾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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