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麦稍稍冷静了些,“你是说,是因为钟美人的身份,所以她才遭受了这许多劫难?”
“没错,她留在家里,就是一个危险!我不允许一星半点可能的危险,波及到你的安全!”六郎郑重地说。
“可正因为是这样,我们不是更应该收留她么?她能和咱们几次三番的碰面,其实也是一种缘分。既然遇上了,咱们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禾麦深吸一口气,“我和钟美人很投缘,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我又被别人欺负。这件事没得商量,六郎,我会照顾她到她的家人找来。”
“那如果找不来,你还要收留她一辈子?”六郎叹气问道。
禾麦闭口不答。
其实,她也没有想过,究竟要收留钟美人多久。或许她一直认为等到钟美人的家人前来找她的时候,那时候她便可以放手了。
“你可还记得咱们去买地交银子那天见到的管事?昨日我已经问过里正,宅子和地早在年前的时候便更名易主,变成了一个叫王外林的人。如果没猜错,便是那天见到的钟家管事。那管事在里面做了手脚,将宅子和地都过到了自己的名下。”
“区区一个管事,在钟家服侍多年,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胆量和心思做这种事?禾麦,钟家怕是已经糟了难,钟美人才会半路流落回来的!”
这应当是禾麦现在最不愿听到的事情了,钟家糟了难,那钟美人岂不是很难再回去?
若等到钟美人的病治好,她怕是要难过死!
“能不能想法子去皇都打听一下钟家?”禾麦忍不住说,“一直没有楚郎中的消息,总不能就这样守株待兔。若是钟家尚有人在,咱们去信叫他们接回钟美人,不就行了?”
六郎见她神色十分的关切,也没法子,叹道:“我已经将这事托付大成了,不过,皇都距此地山高水远,就算查到什么,恐怕也要月余之后才能知道了。”
禾麦道:“那这段日子,就让钟美人在咱们家里,行么?”
她就像是一个在祈求糖果的小孩子似的,可怜又可爱的神情叫六郎不忍拒绝,他狠狠心,说:“我只是怕她会给你带来危险,禾麦,我保证,她在永安镇上会生活的很好的,咱们隔几日就去看她,给她送些吃喝衣裳,这都没问题。”
还是拒绝了,禾麦有些失望。
她向铺子里瞅了一眼,见到钟美人睁着一双黑灿灿到发着光芒的眸子凝视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跳。
她别过眼去,不敢再看那双像是汇聚着某种期望的眸子。
“好吧。”她声音低低地妥协了,“可是如果去看钟美人的时候,她过得不快乐,我会再把她接回来的。”
给钟美人送到了永安镇上后,禾麦隔了一天便去探望。
钟美人一个人坐在树下,盘着腿,明明是看着门前的禾麦与六郎走过来的,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那双漂亮非凡的眼睛变得雾沉沉的,脸容依旧清艳而冷漠。
禾麦与她说话,她也不理。给她食物,她却再没有以往惹人捧腹的反应了。
禾麦看的出钟美人不高兴,可这并不能成为她重新将钟美人带回家的理由,离开的时候狠狠心,随六郎上了牛车。
钟美人离开了杨家之后,开始的几天禾麦的确有点思念钟美人。可过了几天,加上摊子上的事情忙,何况钟美人那儿也没传来有什么意外,她也渐渐地开始将钟美人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平日只会在去往清河镇的时候,去田园酒楼顺道问一嘴有没有楚白水的消息。
这阵子粥包铺的生意很是红火,每日从摊子上回来之后,六郎和禾麦也鲜有时间去顾忌旁的。
再加上禾林回了一趟家之后,辞别了秦氏春花与禾麦六郎,去往皇都赶考。
禾林这一走最少也要三个多月才能回来,回来的时候,怕是春花的孩子已经出生了,禾林万分不舍,但又不能辜负全家人对他的期望,含泪上了路,春花怕他担忧惦记,愣是没露出惦念不舍之色。
那小茅院里的两个女人里每日度日,只盼着禾林能早日归家,一面又盼着禾林能金榜题名好出人头地,有时禾麦怕她们孤单无聊,总是拉着六郎去那儿陪伴秦氏和春花,劝慰她们放宽心,禾林一定能高中,衣锦还乡。
五月中旬的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这天禾麦收了摊子,正要跟六郎去一趟永安镇给钟美人送些吃喝的时候,却忽然来了个田园酒楼的伙计传信,说是宋采办请他们俩过去说话。
宋采办那儿前日刚去送过竹鼠,今日又来传信,俩人皆是想到了楚白水。
若非楚白水来了消息,宋采办不会如此着急要见他们。
去了田园酒楼,却见宋采办脸色悲伤,双眼哭得红肿,见了禾麦六郎,哀声道:“作孽、作孽!!”
“怎么宋大哥?”六郎忙问。
宋采办哭得伤心,哀泣着将事情说给了禾麦跟六郎。
原来,楚白水与宋青青夫妻二人跟随钟家离开清河镇没有多久,过了临江,刚准备往皇都行去,可却在半路上碰见了劫道的响马。
响马从他们离开清河镇开始便一路尾随,不为杀人,只为夺钱。将银钱搜刮干净之后,响马却盯上了宋青青与钟家夫人,全给掳走了去。
被掳去的两个女人在半路上便音讯全无,楚白水和几个钟家的仆人一路打探一路心灰意冷,报了官府,官府却在听说是外乡人遭了响马之后不与派兵。
楚白水有心无力,就算是想要赎人,却连那些响马的位置都不知道!
宋采办哭道:“这信上的日子是一个月前,皇都山高水远,竟至今日才送来!也不知我那可怜的妹妹现在如何,被响马掳了去,怕是凶多吉少!”
被响马掳去的良家女子,多半不堪折辱,逃走的逃走,寻短见的寻短见,像宋青青那般刚嫁作人妇的女子,在里面要遭受什么样的对待,实在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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