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杨六郎,我们和离罢(1 / 1)

六郎拔足奔上了小青山的山腰,果真在杨家祖坟的位置见到了身影孤单的禾麦。

而更让他感到触目惊心的是,那块他当初亲手立上去的墓碑,碑旁摆着一份封敕书。

封敕书也是他亲手埋在碑旁的,里面写了什么,六郎心知肚明。

那是表着杨家忠烈杨六郎临危不惧,大杀四方,力战外敌有功从而死后加封功勋的封敕书。

他看着禾麦,脸色沉重无比,眼神满带愧疚。

……

……

听闻声音,禾麦静静的转过身来。

脸上的泪渍已经山风吹干成了淡淡的红痕,夜色深暗,半点瞧不见她流了半日的伤心泪的痕迹,而是只能瞧见她眼中的冰冷与哀楚。

“禾麦……”六郎无力地开口,只觉得说些什么都沉重无比,“你都看到了?”

禾麦在夜幕中静静地凝视着对面身材高大的男人,脸色平静冷漠,就好似并不认识眼前人一般。

“这些……我都可以解释,我的确是用了他的身份……”六郎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心慌意乱,此刻恨不得将真相事实一件件摆在禾麦面前,告诉她,他是身不由己的!

“无论什么理由,你不都不必和我解释了。”禾麦的声音冷静的不像话,柔柔的声调犹如一阵风就会被吹散似的,“我不会再信你的话,现在我所知道的一切真相,虽然荒谬、残忍,但都是我亲手所找、亲眼所见。若听你的,怕是我还被你蒙在鼓里,被耍弄成一个眼瞎耳聋的傻子呢。”

她脸上挂着自嘲的笑,那笑在六郎看来,却是无比的讽刺、触目。

六郎痛道:“禾麦,的确是我对你不住,可我这么做,是尊了上头的钧旨,而并非我刻意隐瞒……”

“可你大可不必娶我的,”禾麦幽幽地说,“用一个假意的名字,一个假意的身份,娶了一个笨女人,成日瞒着她,看着她傻乎乎的喜欢你、爱上你,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对不对?”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从来不觉得好玩,我娶你,是因为我心疼你,是因为只一眼我就想要保护你,我不同你说那些事情,也是……也是为了保护你!”六郎声音略急地解释。

禾麦却苦笑着摇摇头,“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骗我?你不是杨六郎,不是小青村里一个普普通通的猎户,你到底是什么人呢?你在小青村冒用杨六郎的名字,是为了什么?你身份如此尊贵,这儿有什么值得你看得上眼?你身负使命来此,那么在你完成使命之后,要去哪里?是不是要回去,和你的许大小姐达成婚约?”

她见六郎要开口解释,手臂一挥,“你莫在和我说你和她的婚约可以解除了。皇帝亲赐的婚事,又哪里像你说的那么容易解除?亦或是你将我想的太蠢,觉得我会再轻易地信你,任你欺骗么?”

“不是这样的禾麦……”六郎声音带了一抹恳求,“等皇都那边传信过来,只要宰相李云阁被捕羁押,我们这边便可以动手擒拿李家庄一干人等,皆是我便……”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禾麦打断他的话,声音依旧含带着一抹悲戚自嘲,“朝廷的事情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只知道,你在近两年的时间里,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刻,无时不在骗着我!”

六郎瞧着她凄惨冷怒的小脸,心痛难挡。

“我那么信你……”禾麦心头委屈,恨意夹杂着哭诉着的神色令六郎心中百愧不已。

“枉你我同床共枕几百日,你却连一句真话都不肯给我……每日睡在我身旁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那个真实的你,是不是早就妻儿双全,妾婢成群?”她流着泪,一句句说着如用刀捅自己心窝子般的话。

“你说的什么话,我就是我,我跟你一样,根本没有成过亲,也没有什么妻儿……”六郎感同身受的难过无比,可这会儿无论他说些什么,禾麦都听不进去!

“那你为什么瞒着我,什么都不肯和我说!到底是什么天大事情,值得你欺瞒我如此之久!全天下的人都看出来,你根本不是杨六郎,只有我……被你耍的团团转的人,只有我!”禾麦脸上飙着泪,每说一句话,那泪珠就流进她的嘴里,苦涩的如同要毒哑自己的嗓子似的。

“禾麦,我不想骗你!我一定会告诉你真相和实情,可不是现在,你等等我好不好?只要李家庄的事情安稳下来,我一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六郎极力想要抚平禾麦的伤感难过,可无论他说什么,却只看到禾麦的神色愈加的愤怒、难过。

“我不想知道了!”禾麦愤怒地推开杨六郎,她脸上挂着的泪滴闪闪发光,就如同在这漆黑的夜幕中唯一会发光发痛的珍珠一般,她伤心难忍的越发泪流不止,“你是个骗子,我再也不信你的话了!”

禾麦越是伤心难过,六郎越是自责懊悔,他怜惜而心疼,这会儿再也顾不得说什么叫禾麦理解他的话了,只单看着禾麦那张惨白可怜的小脸儿,便感到身心俱痛。

“我应该等一等的……”六郎望着她,沉痛地喃喃道。

“我不应该对你一见钟情,控制不住自己,应该等一等,等我可以用真实的自己面对你的时候,再来和你求爱,而不是现在……禾麦,对不住,我真的……真的没想过会瞒着你这么久……”

禾麦怆然苦笑:“你终于说实话了是不是?你瞒的我好惨呐!”

如一面被亲手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铜镜一般,那些碎片扎如了禾麦的四肢五体,将她的皮肉割的血肉分离,血流如注。

“杨六郎……”禾麦无力而缓慢地抬起头,眼里脸上每一颗挂着的泪珠都带着伤心欲绝,声音愈发显得清淡幽冷,“你我夫妻缘尽,咱们……和离罢。”

六郎怔怔抬头,那一霎那脸上的神色远比禾麦更加痛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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