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上的民宅住处四通八达,每一条小巷钻出去之后,往往不知到了哪里。
禾麦拉住路边挑粪的大爷问了路,到了福源路与燕子路的交口,看到了路口的四家民宅,犹豫着却不知道如何找到六郎的表叔胡广生所在的民宅。
禾麦只得想了个笨办法,一家家的敲门去问不就成了?
北边的两户民宅,其中一户大敞着门户,里面传来孩童玩耍喊叫的声音来。
另一户则大门紧闭着,门前是两个废弃的桑蚕架子,看来也应当是普通的住户。禾麦上前敲了敲门,没有听到院里有所动静,看来这户人家家里没人。
南边的两户民宅,大门向南,想要去门前敲门,就得绕到南边去。
禾麦站在北边那户民宅旁的桑蚕架子旁边,还没动身,却意外地看到一个人,常沈。
常沈是六郎的兄弟,之前来过杨家里好多次,后来处理禾苗的那件事时,他也帮了不少忙,跟禾麦自然是熟识的。
他怎么会在这儿?
禾麦知道六郎的这帮兄弟许多都在镇上熬活,在这里能见到常沈并不奇怪。
可奇怪的是,在这处地方的交口看到常沈,就有点巧合了。
常沈手里提着几个食盒,看样子应当是去什么地方带饭的。
他没发现禾麦的偷看,拎着食盒,似是心情不错的往前走。禾麦犹豫了下,轻手轻脚的跟上了常沈的步子。
到南边民宅的入口时,禾麦躲在对面的一个小巷子里,偷偷探出头来,看到常沈敲了敲一处民宅的门,有人开了门,他闪身进去,大门很快关上了。
民宅的墙足有两个禾麦高,站在民宅墙根下,禾麦迟疑又迟疑了下,心一横,干脆攀上了墙头,悄悄露出脑袋看里面的情景。
里面原来是个屠宰牲口的院子。
看似不大的民宅里头,别有乾坤,几处吊着的牛羊已经被剖腹剥开,等着进一步的加工。
而一处围栏里是几头待宰的猪羊,发出低沉的闷叫。
一个黑瘦的男人正打开了一个围栏,准备将一头羊从里面抓出来。
“表叔,别忙活啦,吃饭!”院角简易棚子下的常沈招呼那男人。
禾麦的眼神紧紧锁在常沈喊着表叔的男人身上,仔细打量他的面容。
那就是六郎的表叔,胡广生?黑瘦的容貌,长得并不出奇,脸上挂着的那种随和笑容,倒是和六郎有些相似。
胡广生应了一声,小跑着往棚子下去了,摘掉手套用厚麻围裙抹了把脸上的汗,接过常沈递过来的饼子,大口大口吃着。
“表叔,来个鸡腿!”常沈将最大的鸡腿掰下来,给胡广生递过去。
桌旁坐着的另一个男人禾麦有些脸生,但估计也是这儿的工人。
一顿饭下来,禾麦并没有见到如洪大全所说的,胡广生在这儿过得不快活,很抑郁的事情,反倒是看到了常沈和另个工人对胡广生的照顾。
他们三个饭吃的很快,吃完饭胡广生马上要去干活,常沈给拉住了,说什么不让,自己戴上了胡广生摘下来的厚麻围裙和手套,去围栏里抓羊了。
禾麦正看着,忽听一旁传来人走路的脚步声,一惊,忙跃下了墙头,几个翻身,身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
……
永安镇李家庄
刚侍奉了李铮离去的林禾苗从床边站起来,带着火气地叫丫鬟去打水准备,她要沐浴。
即便泡在了热水中,她依然感到疲惫酸乏,浑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与作呕。
丫鬟过来给她捶背捏肩,都被她随意寻了个由头,骂出去了。
丫鬟再进来,还没等靠近她便被林禾苗随手抄起的一只烛台砸中了额头,尖锐苛刻的声音响起来:“贱东西,说了不准你们进来烦我,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么!?”
“夫人,是李光过来传消息了。”丫鬟委委屈屈地跪下说。
“李光?”林禾苗的怒容舒展了些,“他人来了?”
“来了,在小厅候着呢。”丫鬟怯怯地答。
林禾苗思忖了一下,很快又对丫鬟发起火来,“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伺候我穿衣!”
“是……”
等林禾苗梳妆完毕,唤了李光到偏院的凉亭外头传话。
凉亭修建的极其奢华富丽,珠帘当中随意一颗装饰的珠子,都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口粮。
李光站在珠帘外,他人长得高瘦,白皙的脸上,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不住的瞄着里面的林禾苗。
林禾苗隔着被风吹得叮铃铃的珠帘,淡淡地问:“襄城那边查到什么了?”
“夫人,时隔久远,单凭一块帕子就想找人,实在有些困难……”李光低头答。
“那就是没消息了?”林禾苗不悦地看了眼珠帘外的人影,眉头蹙起。
丫鬟哆嗦了下,她知这是林禾苗要发怒责打下人的兆头。
“小的不是来禀报襄城那边的消息的!”李光忙说。
“夫人信任小的,将一应事情交由小的处理通报,小的感激不尽。是这,是……”李光眼珠转到林禾苗身影旁丫鬟的身上,声音带了些别意,“夫人可方便些听小的说话?”
林禾苗犹豫了下,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
“是。”丫鬟一个个如蒙大赦的离开了凉亭。
李光见丫鬟走的差不多,撩开珠帘想进去,却见林禾苗喝止,“就在外面说,旁人听不见。”
李光扁扁嘴,慢慢退回了方才的位置。
“林禾麦那女人下昼去了咱们盯着的那个民宅,大山和大河亲眼撞见她,跑的跟兔子一样快,看来是怕被人看到。”
“看来,杨六郎的确没有告诉她,她表叔的事情了?”林禾苗不出意外地问,眼角眉梢还带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正是这样!”李光脸上的神情逐渐随意起来,“不过,那里头成日有人,咱们也得不到空将他表叔带出来不是?”
“早晚会有机会,”林禾苗懒懒地哼了一声,在亭内烛光的照耀下,她懒散的摆弄起自己的指甲,“这事你和员外说了没有?”
“说了。”李光赶忙低头,“员外那儿不是也查杨六郎那厮的消息么?那边催得紧,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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