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禾麦的小本生意便算是走上了正轨,每日去晓市,虽然起的很早,但回来的也早。若是得空,上昼还能回屋里睡一会儿,再出来做晌午饭。
每月的进项多了一笔收入,如今的吃穿用度在小青村早就是拔尖的了。
从林禾苗将林长喜从秦氏的茅院接走之后,便再也没了林长喜的消息。
禾麦自然乐不得,可这对老太太来说,却有些受不住。
“如今禾苗嫁进了富贵人家去,这是她自己选的,我也说不得什么。只是你二叔的腿伤,也不知好了没有?”秦氏愁苦的叹了口气,“你二叔跟禾苗,怎就不知往家里来个消息!”
禾麦想了想,道:“奶奶,若你惦记二叔情况,那过几日我和六郎去李家庄上门打听打听不就得了?”
秦氏犹豫了一下,却摇头,“你两个还是莫去了。李家庄那地方我也去过一次,那里的人瞅着都凶恶的很,不是什么好人。”
“那……后日我和六郎去酒楼送竹鼠的时候,再托宋采办帮着打听打听罢。”禾麦道。
秦氏这才点头,“这样也好。”
后日逢集,也是这个月去田园酒楼送竹鼠的日子。
禾麦和六郎从晓市收摊之后,回了趟家,将东西和小黑放在家里,又去竹林取了竹鼠,便往清河镇去了。
到清河镇的时候还不到晌午,正巧宋采办在后院歇着与伙计说话,瞧见他两个来了,赶忙站起来招呼。
将三只竹笼里的竹鼠过了秤砣,付了整整一两银子,禾麦有些难为情,“宋大哥,每次你都多给几十文,这我们哪儿好意思?”
“几十文银子!你和六郎兄弟可救了我家老娘的性命!”宋采办大手一挥,显得分外豪气,“你两个吃饭了没有?我们后院弄了点饭菜,简单吃一口吧?”
禾麦本想推脱,却瞧六郎抓住了她的手,“那就劳烦宋大哥了。”
禾麦不解,六郎低声给她解释:“一会儿还要托宋大哥打听一下李家庄的事,私下说方便一些。”
他这么说,禾麦也就了然了。
饭中,宋采办问起两人最近忙着些什么,一听禾麦开了个粥摊子,十分意外。
“弟妹竟还有这等能耐,去晓市出摊,那苦头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起的,何况还是个女人!”宋采办惊奇地说。
禾麦笑道:“宋大哥这是瞧不上我们女人了?其实,每日出摊有六郎帮我,什么麻烦都有六郎帮着,倒是辛苦他啦。是我想办的粥摊,可这苦头吃的最多的,却是六郎。”
宋采办呵呵笑道:“你们小夫妻倒是甚懂得体谅关照,好,好。听说清芦村的早点铺子多极了,你们生意如何?”
“不好不坏罢,”禾麦有些不好意思,“谈不上冷清,但客人也不会断流。主要便是这摊子的位置实在不好,四面有三面都被挡着,根本没多少行人能瞧见。”
“怎会这样?”宋采办愕然。
六郎便细细跟他说了衙门对商市进行了整顿以及街道司处发下来的那些条令。
“不过,上有对策,下有政策。”禾麦微笑着,将这几日她弄了布招引路和小黑这个“活招牌”吸客的事儿说了,引得宋采办哈哈大笑。
“你们脑袋可够灵光的,好一个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宋采办笑着,“我倒是听说清芦村的长亭街,除了衙门和街道司,还有李家庄的一伙人在那处,领头的叫李黑苟,是李大牙的一个小弟,成日征‘保护费’,若不给便让人做不下去生意,可有这等事?”
禾麦六郎对望了一下,两人皆想到那天收摊时少年对他们说的话,但次日再来,那少年对此事只字未提,也未见有什么人来找他们的麻烦。
“暂时还未遇到。”禾麦说,又问,“宋大哥,那你可知,遇到这伙人该怎办?”
宋采办叹了口气,苦笑的指指脚地,“弟妹,你瞧到这里没有?这偌大的田园酒楼,每日生意兴隆,我们少东家又与本镇的县令有远戚关系,可尽管如此,还是每月要向李家庄缴纳些‘保护费’,这事儿能怎办呢?若是找到你们头上,不想吃苦头,便交了吧!”
“就没人管管么?”禾麦皱着眉头有些想不通,“李铮到底有什么本事,养了整整一个李家庄的人,在方圆几十里都能为虎作伥,征收保护费、强抢民女,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一样不差!为什么就没人管管呢?”
宋采办见禾麦如此激动,叹了口气,“别看李铮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外,但,这李铮的背景可远没这么简单。”他身子向前倾了倾,“听说这李铮跟皇都的某位大官是直亲,这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咱们平头百姓,如何能跟他们作对呢?”
六郎沉默的听着,说:“李铮嚣张不了多久。他之所以能在此作恶”这么多年,也只是因为朝廷怕治他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免得打草惊蛇罢了。他这等人早被朝廷盯上了,总有一日,为祸朝廷的那些祸害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现在,我们只要静下心来等待,定见到他的报应。”
宋采办张了张嘴巴,“六郎兄弟这番话,说的倒像是知道什么内情似的。”
六郎笑笑,“一己之见,让宋大哥见笑了。”
说了一会儿的话,禾麦便说起托宋采办打听林长喜的事情来。
宋采办有些意外,显然无法理解这林禾苗既已是李铮的小妾,为何这种事儿他们还要托人打听?
不过他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道:“过几日我便去一趟李家庄,顺道帮你问问,没什么的!”
禾麦跟六郎谢过了,吃罢了饭,便准备离开酒楼。
在门前与宋采办道别的时候,禾麦不自觉地向二楼楼梯的方向瞥了一眼。
门前站着两个伙计,似是在听包间里的客人吩咐什么话,不多时,两个伙计向两边站了站,包间里走出一对主仆。
丫鬟伸手扶着那主妇,禾麦只能瞧见那主妇一双细腻如白玉般的巧手,如同天边沾染了薄云的皎月一般婉约美丽,细致如斯。
禾麦瞧了瞧,竟认出这双手是上次与楚白水在马车中交谈的那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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