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马向南急急忙忙的跑回去着手找几个大商人一齐合股买船,走海贸的事情了,走之前,却是红口白牙的先在宁则远这里下了两条船的单子,订金自然暂时是没有的,就全靠他那张山川沟壑密布的老脸了.
马向南不得不急,现在或许自己还是头一份消息,但只要这事儿一过政事堂,铁定便会有不少人知道这个消息,到时候肯定是大把的人涌过来买船啊,那些人一个个都是财力雄厚,背后更是靠山硬扎,一比起来,自己这长阳郡可就不够看了.
时不我待,只争朝夕啊!
说实话,宁则远对于马向南这样的人是衷心佩服的.马向南是名门子弟,他的兄长,现在更是楚国的首辅,这样的人,如果想富贵一生,是非常容易的,但他却巴巴地跑到这里来,一干就是这么多年,生生的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乡间老农一般.
自己这样的人聚集在皇帝身边,大都是为了心中的那一份野望,想着要名扬天下,想着要青史留名,但这个马向南,却似乎只要治下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便满足了.
这样纯粹的人值得自己尊敬.别说以后还要靠着马向南帮着挡事儿,便是单凭着马向南的这份执着,宁则远也要给他面子.
马向南走了,宁则远却没有闲着.现在正陪着来自齐国勃州周氏的代表周宝桢在参观着宝清船厂.
站在高处栈桥之上,能清楚地看到巨大的船坞当中,数百名工人在大匠的带领之下,正热火朝天的在进行着一船三桅主力战舰最后的收尾工作,周宝桢是行家里手,当然很清楚,最多还要一个月,大明便会又有一艘主力战舰下水服役了.
这让他心凉透了.
因为在宝清船厂,这样的大型船坞有三个,便代表着明国一次性便能同时建造三艘这样的主力战舰.而还有几个小型船坞,自然是制造一些辅助战船的了.
这还只是大明如今的一半的实力,周宝桢知道宁家在泉州的船厂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子,而在葫芦岛那里,一个更大的船厂已经也开始有船下水了.
稍微估计一下,便能算明白,现在的大明,每年至少有六船三桅主力战舰下水.而勃州周氏,即便是什么也不干,一门心思造船,最多也能造出一艘来.
这大海,已经是明人的天下了.一想到这里,心中便无比苦涩.这便是恶性循环,强者愈强,弱者愈弱,最终弱者再无寸土可立.
“宁大人,你们在水师之上一年到底投入多年银钱?”他无比苦涩地问道.
宁则远斜睨了他一眼,得意地道:”所有,我们海贸所得的所有,陛下分毫不取,全都投入到了船厂和水师的打造之中.周大兄,勃州周氏与我泉州宁氏,本来并驾齐驱,但现在,说句实话,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一国之力,终究不是一家之力能比的.”
“还有泉州宁氏么?”周宝桢忍不住讥刺了一句.
宁则远大笑起来,伸开双臂,似乎要拥抱下面船坞之中的战舰,”周大兄,翌日我大明水师千百艘战舰纵横天下,将日月明旗传播到这大海的每一片海域的时候,随着日月旗一同传播的还有大明皇帝的威名以及水师大都督宁则远的名字,泉州宁氏的确没有了,但大明宁氏将名震四海.”
听到宁则远的豪言壮语,周宝桢心头大震,转头看着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心里头顿时滋生出一股莫可名状的情绪.
大明皇帝秦风,是一个年轻人,但这个人的眼界和胸怀,只怕远不是楚帝和齐帝能比的,单看他在现在实力还远远落后于齐国的情况之下,便能大手笔的投入巨资建立一支强大的舰队,宁则远所说的这一日,也许并不是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齐国现在的水师状况了,那些已经没落的齐国战舰,哪果敢于走向深海,碰上了宁则远手上的这些舰队,只怕立时便是全军覆灭的下场.话说他们现在还有在远海作战的任何经验吗?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便是在荆湖内河那些沟沟汊汊之中作战,齐国还派了曹辉到勃州,对周氏软硬兼实,逼迫周氏派人去哪里与楚国水师对抗.甚至还起了一口吞了周氏的打算.齐国皇帝不但看上了周氏在水上的实力,也看上了周氏这百余来积累的海量财富啊.
如同原来宁氏在泉州的势力一般,周氏在勃州亦是如此一般无二,但当国家的强力机器当真强横的不讲理的碾压过来的时候,周氏也是毫无办法,唯一与齐国境内齐他的豪族相比不同的是,他们实在无路可走的时候,还能退到海上去,了不起就去当海盗.
可现在有了明国水师的强势存在,当海盗,似乎也不是一个有前途的工作了.即便是现在,他们就在远海揪着周氏为数不多的战舰纠缠呢,一年时间,周氏被击沉了三艘战舰,实在是损失不起了,再这样下去,周氏就真是没有退路了.
“现在你们一年便能下水六艘主力战舰了?”他问道.
“不,从明年开始,我们一年只建造三到四艘主力战舰,不过嘛!”宁则远拖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宝桢,”不过其中有一艘可不是三层三桅战舰,而是五层楼船了.”
周宝桢身子一抖,霍地转头看着宁则远:”五层楼船,你们,你们竟然已经能造了么?”
宁则远点了点头:”当年大唐中后期时,五层楼船便一直在进行研究了,后来终于半途而废,不是因为研究不出来,而是因为投资太过于巨大而不得不终止,图纸也被封存.后来岁月变迁,那些参与研究的人,终于是一个也不曾剩下了.那些图纸,我们宁氏得到了,相信你们周氏也一定拿到过.从去年开始,我们便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将这件事重新捡了起来,今年终于确定了最后的方案,现在第一艘工程船,已经在葫芦岛完工,等送周大兄走后,我便要去主持最后的海上测试了.”
周宝桢脸色潮红,双手微微颤抖,显然难抑心中激动之色,”宁兄,不知能否让我去开开眼界?”一语既出,突然又应过来,摇了摇头,黯然道:”算了,这本是不情之请.”
宁则远却是笑了起来,”如果周大兄不急着回去,当然可以跟着我去看一看.说实话,以前我们宁周二氏虽然时有龌龊,但总体上来说,还是相安无事,有时候甚至还能互帮互助的.”
“今日不同往昔矣!”周宝桢叹息.
“周大兄不必多虑,既然我说了,自然能办到,不说别的,光是你们周氏在我们大明昌隆银行存了数百万两银子的巨款这件事,便足以担保你跟着我去参与这重大军机了!”宁则远笑嘻嘻地道:”要是周兄敢泄密,回头我们大明就敢吞了你们这笔银子.”
周宝桢脸色有些难看,”昌隆不是有保密制度的吗?”
宁则远大笑起来:”周兄,你不会这样天真吧?的确有保密制度,我们大明也的确不会去吞别人的银子,但是如果你们让大明有了重大损失的话,哪又令当别论了,别忘了,昌隆终究是大明的.”
周宝桢哼了一声,”这可真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周大兄,你们周氏的大当家在昌隆存进如此巨量的钱款,未尝不是想交一个投名状,作一个两边逢源的打算.但这种墙头草,现在做做还无妨,如果终有一日齐明对上,你们还想当墙头草的话,只怕就是谁也容不得了,这一点,大兄当切记.”宁则远诚恳地道.
“我们当然知道,可眼下,又能如何?”
“大兄只怕还是要劝你们大当家早作打算吧!”宁则远一笑道:”不是我来当说客,以大明准备在海上大展雄风的心思,难道不比齐国要好得多吗?特别是对我们宁氏,周氏这种本来就是靠大海讨生活的人.跑跑海贸,当当海盗,在这片海域之内小打小闹,未免太小家子气了.知道我们大明的陛下跟我说过什么话吗?”
“不知皇帝陛下说过什么?”
“陛下说,要让在这片大海之上讨生活的人,都遵守我大明订下的规矩,大明战舰所到之处,便是大明的疆土.”宁则远道.”周大兄,如果周氏有意,笠日这遍布大海的大明舰队,就可有周氏的一席之地.”
周宝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事,只怕非我一言而决.”
“我当然知道这事儿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决定的,不过是让周兄好好想想这个可能罢了,不瞒周兄说,这一次五层楼船下水试航,我可没有准备就让他们在海里溜几圈,而是要拖他出去干上一仗,我们要在马尼拉打下一个基地,建立一个军港,周兄是行家,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宁则远微笑着看着周宝桢.
周宝桢震惊地看着宁则远.
“周兄是不信么?回头我给你引荐另一个人认识,你就知道我非虚言诳你了,这个人叫陈慈.昔日大越的掌兵大将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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