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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若英看完安如海的折子,脸上终于难得的露出了些微笑容,扬了扬手中的折子,对首辅马向东,兵部尚书程务本等几名重臣笑道:“这一次安如海可是跟朕夸下了海口,过年之前,必然会收复落英山脉,将我们四年前丢掉的东西,一仗全给朕打回来。”
程务本拈须微笑:“陛下,安如海一向沉稳,事不做,便不说,难得他这一次如此信心满满,看来这一仗,是勿需我们担心了。”
“国公说得不错。安如海倒真是那样一个人。”闵若英大笑起来,回望下首的户部尚书申先:“申大人,看来你得准备一大笔赏银来犒赏我们的西线将士了。”
申先却有些愁眉苦脸:“陛下,不知要多少?”
兴头上的闵若英并没有注意到申先的脸色,沉吟了一下:“西线五万将士,怎么的也得准备一百万两吧。”
“陛下,这是不是太多了一些?上一次东线打了胜仗,人凭不过四五两银子而已。”申先道:“西线如果一百万两的话,人凭可就到了二十两,差太多了。”
闵若英脸上微微色变:“西线此战,是雪耻之战,而且安如海只有五万将士,对面的秦军却有十数万之多,以少胜多,那多拿一些赏银又有何不可?”
申先嘴巴张了张,没有再辩驳,只是低下头去,眼角不时的瞄向首辅马向东。
马向东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陛下,不是申大人舍不得,实在是财力有些吃不消了。申大人精打细算,才总算将今年的帐目抹平,明年的预算安排也勉强能支撑下来,陡然多出一百万两,户部那头,的确有些为难。”
“一百万两就有些为难了?”闵若英微怒:“我大楚富甲诸国,几时为银子操过心?申先,你这个户部尚书是怎么当的?”
“陛下,不是申大人不用心,而是东线连着打了两年仗了,数十万军队,花钱如流水,再大的家底子,也经不起如此消耗啊!”程务本开了口,“申大人,你把东线这两年的开销给陛下大致说一说。”
“陛下,情况大致是这样的。”申先感激地看了一眼程务本,东线已经成了楚国财政上的一个黑洞,无数的银钱投下去,水花儿也没有蹦出去一个便没了声息,但东线大帅罗良却还在不停的向着朝廷要粮要饷要赏银,而对于东线的要求,皇帝陛下却也没有打过折扣,向来是要什么便给什么。这也让申先满腹怨气,如果是像西线那样,投出去的钱,最终能看到灿烂的果实,那也算有所得,但像东线这样,源源不绝的投入却看不到希望,那就只剩下绝望了。
听完申行的奏报,闵若英脸上阴晴不定,东线对齐战役,是在他的力主之下发起的,但两年下来,最早取得的优势却已经被一点点的蚕食干净,现在倒成了齐人开始占据上风了,对齐之战,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罗良,当真让朕失望。”闵若英狠狠地道。
听了皇帝这话,马向东便拿眼看着程务本。程务本却是眼观鼻,鼻观心,说出的话却让马向东有些吃惊。
“陛下,我们的国力比起齐国,尚有不入,军力更是如此,最早开战之前,我们占据了出其不意的优势,能取得战果,可惜高湖之战,没有一举拿下,纵观罗良用兵,并没有太大的瑕疵,如今东线的形式,正是两国实力的对比。陛下切不可摧促罗良,以免他冒险躁进,反而会吃大亏。”
听了程务本的话,马向东心中倒是感佩不已,想当年罗良为了取代程务本,可是在闵若英跟前没有上给他上眼药,但现在罗良处境困难,程务本反而在为他开脱,虽说是国事为重,但两人的品行,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不过程务本说这话,却是会让皇帝更加难堪了,马向东瞅了一眼皇帝,果然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些。最初时,程务本便反对向齐开战,直言两国开战最终吃亏的必将是楚国,现在程务本的预言正在一点一点的变成现实,皇帝心里会好受?
“陛下,西线肯定会大捷,到时候全国必然备受鼓舞,而东线士卒也将知耻而后勇,击退齐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今年臣正与申大人两人商量着出台一些新策来增加国库收入,现在也有了眉目,这点赏银,陛下不必放在心上,再怎么的这百万两银子,不管从哪里挤一挤,都是能拿出来的。”马向东笑着打圆场道:“申大人也不必担心说东西部赏银不均,等到东部击退了齐人,打了胜仗,咱们也给这么多,到时候国库里没有银子,我马某人卖了所有的家当也凑齐这笔钱来。”
见马向东打圆场,程务本笑了笑,道:“陛下,东线想要扭转局面,现在关键其实不在我们身上了,而在于明国,如果明国能稍微动作一下,立时便能牵动齐国的兵力布署,不过秦风滑溜如狐,想让他淌进这趟水来却不容易。这一次公主殿下回京,却正是大好时机。”
“只怕不容易。”马向东摇头道:“秦风将北方四郡围而不打,存着什么心是一眼便能看透的,他的算盘到底是什么,现在谁也无法看懂。”
“能存什么好心!”闵若英冷哼道:“他无非是想坐山观虎斗而已,我们与齐人打个头皮血流,打得能解难分他最欢喜。兮儿这个傻丫头,岂能说得动秦风这头狡狼。”
“陛下,公主殿下在明国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的,不看别的,只看这一次公主殿下一出手便技惊四座,李挚这块顽石被轻而易举的搬走,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西部战线之上安如海的这份奏折啊!这一次公主殿下能联结明楚秦三国,便可见公主之能力,只要公主殿下愿意,再联结一次楚明又有何不可?”马向东道。“也勿需明国真的出兵,只要他们摆出一个姿态就够了。”
“陛下,现在秦风的眼光只怕瞅着秦国,想要他插足齐楚之间只怕不大可能。”程务本却摇头:“一方面,他在整肃内政,尽量地消弥这些年来战争对明地造成的疮伤,二来,他亦在努力的富国强兵,不管怎么说,现在明国仍然在四国之中是相对较弱的,秦风什么时候想对外扩张了,其实只消看一件事就明白了。”
“什么事?”闵若英问道。
“看他什么时候一口吞掉北地四郡的蛮子。”程务本断然道:“什么时候秦风大举进攻北地四郡,歼灭那群下山的蛮子,什么时候便是明国改变国策,向外扩张的时候。现在秦风只不过是在布局而已,他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秦国。杀死李挚,秦国以后必然内乱不断,邓氏主政,将会改变以往自守的国策,向外扩张是必然。而我们,会是秦国的第一选择。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必须拿下落英山脉的理由。陛下,西线战役,不会以此战为终结,而是会持续不断地展开,所以我想请陛下寻打机会,结束东线战事,将重心转移到西方。”
闵若英眼色凌厉的扫了一眼程务本。
“国公,你为什么就断言,秦国会以我们为目标呢?”他冷笑着道:“拿下落英山脉,我们便掌控了对秦的战略主动权,只要落英山脉在我们手中,我还怕他们什么?让他们多吃一些苦头,知道我们不好惹,必然会转头去攻击明国抑或是找齐国的麻烦。”
“陛下,因为我们在东线吃紧。”程务本摇头:“东线不结束,我们就不可能在西线投入太多的人力财力,秦国岂会看不到这一点?”
“别忘了,秦国还有卞邓之争!”闵若英哼了一声:“首辅,安如海这一仗打完之后,马上与秦国开始谈判,不,是与卞氏谈。明国不是一直在支持邓氏吗?很好,我们楚国便大力支持卞氏,卞氏与秦国皇室同枝连气,只要他们够强,便能控制国政,除非邓氏想造反。即便不能唆使他们向明国动武,但联秦伐齐并不是没有可能。”
“是,陛下。”马向东点了点头:“这也是一个办法,卞氏不能太弱,秦国不能只有邓氏一个声音,此策大善。”
“国公。”闵若英又看向程务本:“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就想结束东线之战,但朕今日告诉你,对齐之战,如不获胜,绝不结束,你是朕的兵部尚书,不要想着怎么去结束战争,而是要想着怎样去赢得这场战争!秦风能纵横捭阖,我闵若英就比他差么?东线之战现在固然不利,但我们只要想法促成三国联盟,便能化被动为主动了。”
程务本有些无奈地道:“是,陛下,我知道了。”
一名太监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站在闵若英身边低声道:“陛下,昭华公主已经进城,回了公主府,太后听后,便直接去了公主府,皇后娘娘陪着去了。”
闵若英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终还是一个傻丫头,还在与朕置气么?也罢,也罢,朕终归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子,便容忍一些。今日议事就到这里吧,朕去见见这个倔强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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