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阳脸色阴沉下来,猛力的一挥手。
这个时候旁边那个一直没有多少存在感的青年才悄然发声道:“其实我和白菱是到市里办事,朱澈要到机场,厂里就顺带派了这一辆车。”
言简意赅,一下子就释去了所有疑惑,沙正阳把目光落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同龄人脸上,“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了。”
“没事儿,不过白菱的确是咱们厂里最值得大家追求的对象,嗯,不仅仅是朱澈喔。”对方也很爽快,面色黝黑,但笑起来却有一口很漂亮的白牙,“我也是有了对象,不然也会去争一争,哪怕没多少机会,但起码也算是努力过吧。”
沙正阳和雷霆都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家伙挺有意思,沙正阳郑重其事的伸出手:“沙正阳,白菱的前男友,嗯,虽然分手,但是还有点儿心有不甘。”
“蒋志奇,我在汉化总厂财务部工作,和白菱是同事。”对方也很爽快的伸出手来和沙正阳握在一起。
沙正阳从蒋志奇的态度就能感觉得出来,或许朱澈在厂领导那边很受器重,但是人缘关系未必有多好,这是一个好现象。
等到把朱澈送到了通道前然后回来的白菱与蒋志奇汇合时,沙正阳与雷霆已经离开了。
这种情形下,白菱肯定会招呼二人一起搭车回去,沙正阳不介意搭便车,但觉得在这种情形下坐在一起,反而大家都不自在,所以干脆选择了离开。
有雷霆这个香港来的“款爷”做后盾,打个出租车回银台也不在话下。
“深圳那边怎么样?”沙正阳对深圳的情况很关注。
“也不知道你为啥对那边感兴趣,你想炒股?香港股交所可比这边热闹得多。”雷霆对沙正阳要他专门去一趟深圳证交所颇为不解,“冷清清的,基本上没啥交易,而且一直跌跌不休,好像从试营业开始就一直跌,这种股市完全没存在必要。”
“凌子,你应该知道,既然国家专门把证交所设在了深圳这个特区,肯定不会就是让这个交易所每天吹冷风的。”雷霆的见闻印证了沙正阳脑海中那点儿残存的记忆。
他只记得为了挽救深圳股市,深交所应该要出台救市手段,但具体什么时间,他没太大印象了,但现在肯定是已经跌倒了谷地了,入市的话,无论如都可以小赚一笔。
当然对沙正阳来说小赚都不可能,原因很简单,没钱,他也不可能把酒厂那点儿流动资金拿去押这一宝,不值得,但对雷霆来说,却算是一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政府要救市?”雷霆皱起眉头,“这才刚开张不久,就要救市,那这股市完全失去了它的本身功能了,一有风吹草动,就靠政府救市,还不如让政府直接来接管算了。”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国内也是摸着石头过河,都还处于尝试阶段,股市对广大老百姓还是一个陌生事物,需要一个过程来引导,随着股市的扩容,规模不断扩大,老百姓逐渐认识熟悉并接受这其中的风险,才会逐渐成熟起来。”沙正阳耐心的解释,“在这个过程中,政府适度的引导也是必要的。”
“你这个观点违背了市场规律。”雷霆摇头,但随即又道:“但在国内却很有可能,不给老百姓一点儿希望,怎么能把储蓄的资金吸引到股市上去呢?嗯,不过,这中间的风险太大,谁能知道政府什么时候救市,谁又知道涨到什么时候才是高点?”
见雷霆接受了自己这个观点,沙正阳也就不再多说了,风险自担,他只是给雷霆提一个醒而已,雷霆本来就是学金融的,自然明白其中风险和操作模式。
从东升国际机场到银台,先走国道203,然后在在滩河镇拐上省道206,四十九公里,一般说来要一小时二十分钟,但出租车跑得很快,只用了一个小时零五分钟就到了。
在出租车上沙正阳没提买车的事情,一直到汉钢门口下了车,沙正阳才和雷霆找了家小饭馆一边吃饭一边谈起事情。
“既然是处理车,那倒是没啥,有人竞争也不怕,咱们也不是没关系,也就是求个公平而已。”雷霆对这种事情没太大兴趣,倒是觉得沙正阳怎么琢磨起这种事情来了,“汉钢的大货车基本上都是超载运货的,矿石、钢材或者煤炭,磨损不小,你买这种车有多大价值?”
“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也想买新车啊,买得起么?一台货车动辄十几万,谁受得了?”沙正阳没好气的道:“这些处理车虽然磨损大,在汉钢这些国营企业里边可能会觉得修理费太大,不划算,但是你也清楚,这里边猫腻多了去,但真正落到私人手里,精打细算,好生保养,再用上两三年根本不在话下。”
“你这是打算挖社会主义墙角啊。”雷霆夹了一筷子宫保鸡丁,花生米嚼在嘴里格外香,“还是回来好,这味道,在那边根本想都别想。”
“那你还去?”沙正阳没好气的道:“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别人都眼红的眼睛珠子都发紫了,你还在这儿说这种话,不是想招人骂么?”
“哼,资本主义的坏你们感受不到,就说我在我那个亲戚的公司里,不也一样累死累活?当然,在收入上,的确要比内地强太多了,这是发展的差距。”雷霆又用勺子舀上一勺麻婆豆腐直接浇在自家的饭上,美美的就着饭吃了一大口,这才又道:“那边人情淡薄如纸,但却很讲法律和规定,和我们这边的企业不一样,各种制度规章约束性很强,不讲人情,只讲规矩,你很难钻空子。”
“这就是差距,生产效率也往往就是从这方面体现出来的。”沙正阳顺口应道:“没有足够的奖励和惩罚体系来刺激,或者说有缺难以真正兑现,自然大家都没有动力了,以这处理货车为例,如果说包给个人,人家自然精心保养,无论是装运还是保养都会精打细算,自然损耗就小,可在汉钢厂里,谁会在意这个?”
雷霆沉默不语,只顾着吃饭,一直到吃饭完之后才道:“正阳,我总觉得你既然走了政道,除非你想下海,那么还是得把格局放大一点儿,这买旧车搞运输这种事情,好像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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