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散去,已是午夜时分,与安毅约定好下次见面时间的商贾名流、地主富农们一个个心满意足地礼貌簇拥安毅一行下楼,一路目送这位和蔼可亲的财神贤侄离去,心里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待喝得红光满面的安毅与自己几个弟兄的身影消失在街口,一群老家伙才坐着自己的轿子,满怀希望地返回。
这其中,唯一失望的恐怕只有逍遥楼的漂亮老鸨了,安毅左搂右抱地喝花酒可以,但绝不愿和小姐上房,哪怕陪伴在他身边的两个女孩看起来再清纯再动人也不行。胡子和顾老二两个虽然威猛气盛,但都坚守自己的原则,宁愿找村妇也不愿上记女。久经世故的老兵痞子黄应武和地头蛇晁国卿两个倒是心痒痒的,但看到三个老大转身就走,也只好压下胸腹间蠢蠢欲动的欲火,跟着一起回去。
走进衙门,安毅几个先到东院探望躺在里面的两百多名受伤弟兄,听完小郎中的汇报后,知道所有人的伤势都得到了有效控制,其中大多数只需要躺上几天待伤口愈合就可以归队训练,这才放心下来。
三人回到中院的东厢房看到尹继南还没睡,此刻正坐在安毅前厅的八仙桌旁乐不可支地写写画画。
胡子坐下后翘起二郎腿,掏出香烟,给安毅和顾老二扔过一支,自己拿出火柴点上,这才望向埋头忙碌的尹继南,好奇地问道:“继南,看你龇牙咧嘴眉目含笑的,什么事让你乐成这样?是不是在这南昌县城,碰到让你心动的女孩子了?还有,三更半夜的你还忙这些干什么?”
“去去去,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尹继南笑斥完,放下笔低声问道:“胡子,你猜猜,你让弟兄们悄悄搬回来的那十二个沉甸甸的大箱子里总共有多少钱?”
“哟!你不提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进驻这里我就忙得脚不沾地,说说看,你统计出多少钱来?”
胡子一听兴趣来了,放下二郎腿兴奋地伏在桌沿上,安毅和顾老二也立即停止了说话,全都聚精会神地望向尹继南。
尹继南捧起笔记本,笑容满面地低声通报:“你们想不到吧,四箱大洋共计六万元,一箱珠宝折合十五万元左右,七大箱金条,每箱正好一百六十斤,总计一万七千九百二十两……”
“哗啦——嘭——”
安毅刚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听到后来吓得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顾老二和胡子连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尹继南哈哈大笑,再次压低声音:
“今天晚饭之后,史乐君和老常两人一直算到半小时前才算清楚,将每一箱金条拿出来分开堆放,一一过秤才得出总数,以目前市面上的每两黄金四十块大洋的价格折算,就是七十一万六千八百大洋啊,加上另五箱折合的二十一万现大洋,总数就是九十二万六千八百大洋!这还没算上弟兄们打扫战场时缴获的数万大洋和大批物资呢,哈哈!胡子,真有你的,你在军山湖边放那几轮炮逼回那几十条船,为咱们立下大功了!”
胡子嘴上的香烟早掉了,他睁大眼睛好一会,才喃喃说道:“曰他大爷的……要是能把所有船都逼回来,那该是多大的一笔数目啊……”
尹继南再次哈哈大笑,转向张大嘴的安毅感慨万千:“大哥,我现在终于相信你说的那些话了,当时我们从广州率先出发经过韶关的时候,你说桂系黄绍纮的两个师一个驻守西江重镇梧州,一个占据韶关一半地区以及粤西北三县,每个月起码截留国民政斧四十万元税款,还不算鸦片烟土的过境税在里面,当时我还说哪儿有这么巨大的数字啊?心里一直存疑。
现在小弟相信了,就连张天彝所在的第二军张辉瓒师,每月都能从霸占的三个县和两个钨矿区获得十八万大洋的税赋,桂系占据广东的西、北两大水陆咽喉要道,能不发财吗?
就拿眼前这事来说,敌军邓如琢部这几个师霸占富裕的江西南昌和中部七八个县这么久,每月没有上百万税赋的收入可能吗?就以胡子此次的缴获来看,小弟估计第二军、第三军都能获得百万元以上的缴获。
我看啊,说不定没有追击逃敌的我师四团收获更大,因为他们占领的就是历史悠久的赣江口商埠星子县,晚上传来的战报说,一期的李仙洲师兄带领几十个手下一枪不放,就俘虏敌人七百余人,缴获六百多支长短枪和一批军资,受到校长的亲自表彰而且立刻晋升上校团副。”
安毅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战报上所说的七百多俘虏并不重要,‘一批军资’才是老李升官的关键啊!嘿嘿,看来老李是老老实实的把‘一批军资’悉数上缴了,否则不可能从副营长直接升为团副,而且还是校长亲自嘉奖,估计这‘一批军资’绝不是个小数目,否则五团、六团和咱们团俘虏敌人近两万,缴获枪支上万,怎么没给咱们升官啊?
哈哈……老子现在终于搞懂了,原来有这么句老话说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我一直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老子知道了!
以后就这么干,而且还要专门成立一支精兵来干这事儿,每次打仗都把敌人的口袋盯得死死的才行,以目前各军的惯例分析,哪个团身上没带着几万现洋啊?各大军阀的队伍更加[***],不但拥有大量搜刮抢夺回来的大洋、黄金和珠宝,而且几乎都有一定存量的鸦片烟土随军,只要咱们盯得紧打得好,这些东西就全是咱们的了!”
“他奶奶的!早知道这样,老子就不会当那么多年的土匪了,一年四季翻墙揭瓦拦路劫道获得的收入,还比不上正正规规打上一仗缴获的零头!”顾老二大有感触,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立即惹来弟兄们哈哈大笑。
胡子想了想问道:“小毅,你说这笔钱财该怎么处理?总不能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吧?”
安毅点点头:“放心吧,很快就会处理好的。这段时间全军休整,各部都在消化俘虏扩编军队,谁也没办法开拔,咱们二师各团更是新兵满营,没个二三十天根本就动不了,咱们有的是时间。
蔡大哥跟我说,最近有大批新装备即将到来,明天我进城就去找军需部的俞大哥问问,争取弄回几部无线电台,否则很不方便。再一个,估计没几天南昌城德胜门外的通商码头即将复业,各国的银行也会重新开门,到时候咱们就把钱分期分批地存到汇丰和渣打的老账户里,还有蒋副师长给我的倒卖粮食的六万分红,所有的钱加起来咱们的秘密账户户头就超过一百五十万元了,这些还没算上广州那边每个月的例行收入,以及阿彪贩卖军火鸦片给咱们的分红,有了这上百万的钱,咱们的《振兴计划》也该提前启动了,时不我待啊!”
“这次各连弟兄们缴获汇总的五万多大洋怎么处理?”尹继南想了想问道。
安毅仔细考虑了一会儿,随即回答:“还是先放进你负责的公积金账户里吧。”
尹继南点点头:“这么一来公积金将近二十万了,晚上沈建平向我汇报,说明天才能把所有的缴获枪械清理完毕,估计能清出一千五百支六点五口径的曰本枪,四百支左右的七点六二口径的莫甘枪,这些枪都与咱们用的制式不同,看看能不能与友军串换?这次缴获的德制武器只有七百支左右,其中两百多支还是短枪,要不是有分到的二十挺轻机枪和胡子藏起来的二十五挺,咱们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儿弄武器补齐呢,如今骤然多出两千九百多弟兄,枪不够啊!”
“这点咱们倒不需要太过担心。”
安毅微微一笑:“大家想想,到今天才通知咱们明天去师部开会,虽然名义上是出席校长的入城典礼,但我估计此行极有可能在会议中传达各部扩编的指示。咱们团才刚刚从模范营扩编升级,这次不太可能有再次扩编的可能。
胡子,明天我和继南去南昌城里开会,你在家好好处理一下,让老曲、黄应武和警卫连的十几个教官协助你一起干,赶走那一千多满身恶习和顽固不化的俘虏之后,就将那十七个军官中掌握通信、工兵和炮兵技术的八个人分到各营去担任连长,再从两千九百多归顺的俘虏中间挑选出一个营六百人的尖子,立即分进团属机枪连、迫击炮连、炮兵连里面去,剩下的两千三百余人和那九个尉官分成两个暂编团,由教导队管理整训。
高智华大哥不幸战死,他的一个加强团之前已经被校长授予了读力师的番号,明天我估计校长会单独召见我,很有可能要从咱们这里调人,把读力师充实成一个满员师,并很快从别的地方调来师长,把这个师真正变成我一军的嫡系师,所以我们留不住人。
这事由我来想办法,尽可能地让校长确定咱们补充团为读力团编制,摆脱随时都有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裳、输出兵员的窘状。而且,这样一来咱们就能每月领到三千五百官兵的固定军饷,在装备配给上也占据优势。这所有事物我们争取在五天之内处理完,然后开始严格的训练。”
胡子三人表示同意,尹继南低声问道:“大哥,沈建平、陶勋和张曙光几个留洋进修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安毅毫不迟疑地回答:“五天之内就要办妥,他们三个和汉阳厂的九个人走出去越快越好,我打算让他们在德国读满五年、学习到真本事才回来,估计有五年时间咱们弟兄几个也混出个模样来了。
这几年我们只要有机会,还要送出几批文化底子好、信得过的人到欧美各国学习,特别要在冶炼、矿产勘测开采、机械设备设计制造方面加强人才培养,这方面咱们不能省钱,五年内至少送出一百人,其中只要有十个人成才,就会给咱们带来千倍的利益。
唉,咱们国家工业底子实在太过薄弱了,不出去开拓视野不行啊!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说才是,一直以来我总是不择手段敛财,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但我可以捂着自己的良心说,贪回来的钱里面没有一分会用到我自己身上,而是用到每一个弟兄们身上,甚至可以说都会用到整个国家和民族身上,这些以后你们会看到的,包括今天在老南昌士绅们举行的晚宴中的投资一样,都是振兴民族工业、造福一方这个远大目标中的一个环节,因此我不贪不行啊,不贪哪来本钱?何况我的贪从没损害一个劳苦大众的利益,所以我还要继续贪下去!”
“大哥,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思,小弟以前也不理解,但慢慢的小弟看明白了,你的目标就是小弟的目标,比任何的主义、任何的理想都实在。你放心吧,小弟还是那句话,这辈子跟着大哥走到底了!”尹继南坚定地说道。
胡子摸摸下巴:“小毅,该怎么干你一句话就行。”
顾老二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接触到安毅的理想和远大的抱负,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猛吸两口烟,扔掉烟头恶狠狠地说出一句话:
“老大尽管吩咐,要小弟去抢银行都行!”
安毅三人听了哈哈大笑,笑得顾老二都不好意思了。
安毅摇摇头,颇具深意地说道:“虎头,你这辈子注定是个将军,只有军旅生活才最适合你,所以不要再惦记你的土匪生涯了,将来你在战场上做出的贡献,要比你抢十家银行都管用,至于钱嘛,还是我刚才那句话: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顾老二哈哈大笑,精力过剩的他抓起桌面上的皮鞭巡营去了。
安毅三人继续围坐一起,低声讨论一个个所要面对的问题和解决办法,直到凌晨四点半才各自回房小息片刻,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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