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结束,顾长风的三百八十余名弟兄被尹继南临时编成两个连,原二连连副穆追忆、三连连副路程光分别担任两个新编连的连长,顾长风手下的八个得力喽啰获得排长任命,其中六十四名没打过枪但干过马帮的弟兄成了军需后勤股长老常的手下。
吃饱肚子的弟兄们兵强马壮干劲冲天,行军的队伍井然有序速度大大加快,用尹继南的话说是要把耽误的时间抢回来,今天走不到原定的西塔镇,谁都别想吃饭休息。
顾长风骑着夏俭留下的花斑马,腰间的军官宽皮带左右各插着一支崭新的驳壳枪,笨重的木壳枪套被他舍弃,说是背在身上晃晃荡荡别扭,根据他的要求老常特别发给他八个漂亮的皮弹夹,他全都串到皮带上推到后腰,安毅赠送的大刀他安上步枪背带挎到背后,漂亮的虎头形状的刀把从他左肩后露出一大截,整个人瞬间变得威风凛凛,犹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让一千多弟兄一见到就生出敬意。
顾长风胸前挂着安毅刚送的望远镜,满面春风地跟随在安毅身边,两人走出十里彼此的称呼已经改变:
“老大,你说胡子和夏俭那小子带着两百余名精锐走南面小道打前锋,两百来号人能不能堵住罗市北面那两条小路口啊?”
“没问题,为了这一仗咱们做了细致的侦察和精心的准备,警通排的两组侦察弟兄一直留在上富周边埋伏监视,详细的地形和发生的变化他们都会看在眼里,胡子他们会及时得到通知的,他们身边还有三个加强营的精兵强将,估计这个时候上富已经被咱们占领了,只是不知他们如何处理那里的两千多守敌,看来咱们得不到什么俘虏,希望夏俭这小子机灵点,及时打扫战场弄到点好处,否则就被四团和六团的两千多弟兄抢先下手了,他们可是前天晚上一起随胡子他们悄悄行动的。可惜,要是有步话机就方便了,咱们现在都能与胡子通话问个清楚。”安毅颇为想念那些现代战场的先进通讯器材。
“步话机?是不是大城市里时兴的那种手摇电话机?”顾长风不解地问道。
安毅摇了摇头:“不是,是一种全新的战场通信设备,近年欧美各国都已开始研制,目前尚未听说谁能做出来,你说的那种有线连接的手摇电话机已经装备各军多时,咱们身后那两个刚刚分来的黄埔军校五期工兵通信科见习官就是干这个的,听他们说从广州到长沙的军用电话线已经架设,看来明年元旦左右能连接到武汉。目前我们革命军各师级单位配备的都是笨重的无线电台,只有简单的收发报功能,等打下南昌老子想办法弄两台回来,便于咱们与师部和各作战友军之间的联系,否则传个信都得跑死马。”
顾长风钦佩地看着安毅:“老大,你得多和我说说这方面的事,不然我就要落伍了,这么些年不是在外闯荡就是窝在大山里,对你说的新玩意儿一窍不通,这样可不行。”
安毅哈哈一笑:“虎头,凭着你从小修习兵法和四书五经的扎实基础,很多听起来挺吓唬人的新名词我一说你就会明白,没什么玄妙的,就连老子手下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兵排长如今都懂了……”
安毅当即把目前军中的编制、人员构成、军法军功规定和晋升制度等等知识详细告诉顾长风,看到顾长风接受得很快非常高兴,于是话题一转把特种作战的意义、训练及作战方式、作用和几个战例一一向他细说,听的顾长风心潮澎湃向往不已,对安毅、尹继南和胡子数月来坚持不懈地对警通排六十名弟兄进行培训指导非常惊讶,当他听说目前的夏俭排只是初期的一种实验、距离真正意义上的特种部队还有很大距离之后,立刻意识到安毅话里流露出的意思。
顾长风笑了笑,收起笑容低声说道:“老大,你休想把我从你身边支走,这辈子老子跟定你了!出道到现在,老子只服三个人,第一个是故去的恩师,第三个是深藏不露的胡子,第二个就是你。虽然我年纪比你大三岁,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老子一辈子追随的人,就像恩师临终前告诫的那样,说我这辈子要是没个领路人将会一生庸庸碌碌甚至劫难不断,当时我还不理解恩师话语中的深意,如今想起来豁然开朗,生逢乱世什么都讲个际遇,讲个缘分,就像三国时期的张翼德关云长,要是遇不上乱世见不着刘备,估计一辈子还得杀猪卖枣。”
安毅大骇:“虎头,你这话说过了!老子这辈子顶天了也就是个将军,绝对不是你话中暗指的明主,老子短期的目标就是消灭割据军阀,抵抗外辱,把强占咱们中华国土上的所有异族全他娘的打走,等稍微清静下来就在南昌、南京、上海、广州甚至燕京天津办几家实业,再回四川老家开矿建工厂,生产些枪炮汽车什么的。
你小子这辈子要想家财万贯很简单,跟随老子打一年仗就能办到,可要想成为开国功臣你就得走另外一条路……这么吧,等打下南京你就进军校系统地学习一年半载的,然后老子领你去见蒋校长,再向几个现在就非常显赫的老大推荐你,以你的能力三五年内定能独当一面,到时弄个军长当当也不是很难的事情,我呢,差不多了就解甲归田,专心发展老子的工商业帝国,这辈子除了打仗只有赚钱让老子上瘾,哈哈!”
顾长风轻蔑地扬起高傲的脑袋:“老大,你他娘的休想赶我走,这辈子老子跟定你了,你上哪儿老子上哪儿!至于什么基巴主力营长特种大队长这些基巴玩意儿,老子一个都不稀罕,你让别人当去吧,哈哈……吁——驾!”
顾长风调转马头,策马跑向队伍后边,他的警卫员窦方也打马跟上,身后的花机关枪一抖一抖的,跟随在顾长风身后一起对新编的弟兄们大声吆喝催,促加快行军速度。
安毅看着桀骜不驯的顾长风在马背上的敏捷英姿叹了口气,心中在想:老子也就他娘的一个小小校官,哪一点值得这个家伙如此看重?
转念一想自己的半个理想,安毅心中非常沉重,他怎么也没料到如今的中曰关系会那么好,不单止北洋军阀的燕京政斧与曰本打得火热,革命军中大批从曰本留学回来的将校、中央党部和地方政斧的大员们都和曰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曰本的一切都是中国效法的榜样,每一个人都被曰本的伪善所蒙蔽,就连曰本帝国通过曰俄战争获得的巨大在华利益和殖民地都被认为是很正常的事,各地的学校、军校到处可见到曰本教授和军事教官的身影,这让安毅非常不解,也非常痛恨。
可如今,他一个小小的营长能做些什么?难道大声疾呼反对曰本侵略者吗?能够用什么事例来唤起身边的人高度重视即将到来的灾难呢?要是真的这么做,他安毅在所有人眼里将会成为一个不正常的人,一个偏执狂甚至一个极度无知的狂妄之徒。因此,他只有忍耐,只有加紧制定和完善自己的膨大计划,力争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成为个手握大权具有广泛社会影响力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才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拯救灾难深重的祖国和人民,目前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不断立功,拼命往上爬!
队伍进入西塔镇扎营已是夜里八点,圆满完成任务的胡子早在一个小时前带领一连三排的五十余名弟兄进驻此地,毫不客气地把镇东的汪家祠堂霸占。这里原是孙传芳部蔺童江旅的一个营部所在地,祠堂周围增建的三排木板营房设施齐全极为方便,走得精疲力竭的千余弟兄一进来就能分别进驻,埋锅造饭。
祠堂大厅明亮的马灯下,十余名各级校尉围坐一堂,胡子说完奇袭战的经过之后,提高声音侃侃而谈,脸上显得非常的佩服:
“……刚开始我不知道参谋长命令咱们故意放跑罗市一个连守军的用意,只是按命令打死落在后面的十几个逃兵,派出三排弟兄假装追击两三里,捡起十几支长短枪就回来了,四团和六团的弟兄们都没露面。
拿下罗市之后,我部与四团一营弟兄们迅速逼近上富,抢在上富两千余守军到来之前占领了镇东两公里处的各个制高点,用强大的火力封锁守敌的退路。五团在文团长的指挥下打得非常快,敌人来不及撤退就被五团三个主力营从东面冲垮阵地,四团三营和六团两个营击破南北阵地缩小了包围圈,整个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四十三分钟时间,毙敌四百余人俘虏一千八百余人,我师各部战死六十余人受伤百余人。
从出发到结束战斗,咱们一连和营属两个排承担的任务最重,攻破敌军旅部的决定姓冲击就是咱们趁乱干的,俘虏守敌指挥部五十余名官兵,其中包括敌军少将旅长蔺童江等十二名将校。
此战,我部战死士兵十七人受伤二十九人,其中六名是老兵班长,连排一级的弟兄无一伤亡,参谋长和副师长予以高度评价,由此可见咱们数月来的严格训练是非常有效的。”
胡子接过尹继南递上的茶杯放到一边,接着说出师部令人无比钦佩的巧妙计策:
“就在我想请示如何处理俘虏和缴获之时,副师长和参谋长同时向三个主力团下达快速前进的命令,我这才知道参谋长让我放走罗市一个连守军的用意,目的是让那一连溃军返回奉新报信,留在罗市的四团二营和六团二、三营已经悄悄尾随而去,赶赴罗市东面二十四公里的易家坝设下埋伏,等候奉新城内的援兵钻进伏击圈,三个主力团接到命令立刻抛下一切重武器全速赶赴易家坝,只留下五团副李延年率领两个新编营驻守上富镇,并收编俘虏,统计缴获。
我部奉命开赴东面的罗市驻扎休整,师部临时指挥所也设在罗市,下午四点半我离开罗市过来时,前方快马来报:奉新守敌的两个主力团约两千人马已经进入咱们的伏击圈,战斗正在进行,当时就把副师长和参谋长乐坏了。”
众弟兄一片欢呼,安毅往椅背上重重一靠,抱着隐隐作痛的左臂长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啊……老子总以为咱们三个苦心制定的计划已经很牛逼了,没想到和师座这几位老大一比,显得那么的狭窄和短浅,咱们只计算到一两个地方的得失,没有站在全局的高度来分析研讨,这次终于知道什么叫环环相扣计中有计了……几个老大高啊!故意放跑一个连守敌,而且还让回去报警的逃敌以为咱们人不多,进一步坚定奉新守敌驰援上富镇的信心,情急之下乖乖钻进三个营预设的口袋,加上其他各主力营赶过去凑热闹,敌人那两个团没了。
这么一来,奉新方向两个师的守敌没了一半,剩下的一个师七千余人只能死守孤城,再也无力出击,咱们二师下面的仗好打多了,师座和几个老大实在高明啊!”
弟兄们听完安毅的话,立刻闭嘴沉思,不一会儿全都发出声声叹服。
第一次参加作战会议的顾长风听得眼都大了,这些只是在书上读到的精妙计策和准确算计,此刻活生生出现在他的身边,怎么不令他震惊佩服?
看到安毅满脸的愧疚,顾长风终于明白自己与在座的弟兄们存在的差距有多大,自负自强的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克己努力步步赶上,否则脸上无光啊!
“夏俭他们有什么收获?”安毅有气无力地问道。
胡子微微一笑:“搜罗到的现洋和金银首饰合计六千五百大洋左右,烟土十二包,缴获的重武器按照之前的意思全都送给清扫战场的五团,留下两挺八成新的重机枪、四挺和咱们一样制式的美制轻机枪、三百五十多支长短枪,剩下的绝大部分让给几个主力团了。”
安毅点点头:“估计夏俭那帮孙子全他娘的只顾搜罗金银财宝和鸦片,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咱们如今快满一千五百号弟兄,炮连马上就要成立,火炮的影子还没有呢,不多点缴获占为己有怎么行?不过,能有这份成绩也算过得去。”
胡子这时才有空转向顾长风:“长风,我预感你会回来,所以给你带来件小礼物,长河,把东西拿过来……这是敌人少将旅长身上的披挂,那天晚上喝酒时我注意到你看着我的腰带好一会儿,可惜原来缴获的那条让夏俭小子拿走了,不然当时我就送给你,好在弄回一条新的,比我用的还精巧一些,现在给你补上。”
顾长风接过北洋将军特制的精致挂带,喜欢不已,镶金的银带扣闪闪发亮,上面还挂着一把连鞘匕首,抽出一看七寸刀锋蓝汪汪的无比锋利,前后四个巧妙的银质扣环精美圆滑,柔韧厚实的斜背带极为方便,令他爱不释手非常感激,猛然站起,恭恭敬敬地向胡子抱拳致礼:“小弟多谢大哥!”
胡子微微摇头:“穿上这身军装了,以后得改成军礼。”
众弟兄哈哈一笑,顾长风却没有笑,而是双腿并拢向胡子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胡子连忙站起来回礼,这一来一往,再次引发弟兄们的一阵笑声,就连安毅那张苦瓜脸也露出了笑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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