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葩院。
夜昙站在石书之下,只听一声巨响,连天葩院也为之震颤。
她知道,是玄商君他们跟东丘枢交上手了。东丘枢在这里,一时半会儿肯定也脱不了身。藏识海无人坐镇,如果这时候过去,倒是能把神后救出来。
还有自己父王——哼。
但是藏识海的法阵还是相当厉害的,自己还需要一个帮手。夜昙是从不客气的,这不,一想到帮手,她就想起一个人来——清衡君。
琉璃洲。
清衡君正在养伤,他当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问胡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胡荽还没说话,夜昙就蹿进来:“你父神他们正在归墟对付东……呃,那个黑衣人呢。你快跟我来。”她说着话,就上前拖拽清衡君。
清衡君上次被东丘枢控制,元神受创,这才将养了好几日。夜昙一拽,他只觉头昏。
胡荽赶紧说:“公主,二殿下的伤还没好,法祖让他卧床休息呢。”
然而清衡君听到这个消息,哪里还躺得住?他说:“在归墟吗?我也去!你可有我母神的消息?”
夜昙呃了一声,说:“我现在是没有,但是马上就会有了。你快跟我走!”
清衡君闻言,立刻就起身,胡荽说:“我和你们一块去!”说着话,她熟练地拿起外袍,替清衡君穿上,再为他系好衣带。她照顾了清衡君好些日子,对他的衣衫如何穿脱可真是太熟悉了。
夜昙当然也跟着他一并出去,只是自己如果直接将他们带到藏识海,怎么解释自己知道这事呢?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绞尽脑汁地想。
好在,她随着清衡君、胡荽一起,刚刚踏出南天门,就遇到骑虎而来的紫芜。
紫芜一眼看见她,顿时双腿一夹虎身:“驾!二哥、夜昙姐姐,快,我们找到母神的下落了!”
真是……美极了!
夜昙一脸欣喜:“真的?在哪?”
紫芜说:“藏识海,掳走我们母神的说不定就是东丘枢!”
“是吗?”夜昙装模作样,“我真是太惊讶了!”
清衡君也是一凛,大家都知道东丘枢现在不在。这确实是救人的最好时机,他说:“快走!”
藏识海。
冰柱里,霓虹上神和雪倾心也感受到了四界动荡。
二人同时睁开眼睛,然而面前仍是一片黑暗,空荡荡的洞府,是回忆的温床。
雪倾心说:“他们一定正在交战,你猜猜看,谁胜谁负呢?”
霓虹上神这两天受她刺激,早已是心如死灰。此时她拒不作答,雪倾心只好说:“这样吧,我们猜猜先进到这里的是你的少典有琴,还是我的嘲风。你猜对了,我把冰息灯送给你,如何?”
她声音明快,却还忍不住在赌注上雪上加霜。霓虹上神终于忍不住,问:“你对他的安危,丝毫也不担心吗?他可是正在为你而战。”
“他?”雪倾心很高兴得到了霓虹上神的回应,说,“你是说你的夫君吗?不瞒你说,有时候我觉得他理应被鱼鳞碎剐而死。有时候我又希望吧,他能千生万世……不病不伤。所以,我何必担心呢,总有一个结果会是我的期望。”
“你还爱他吗?”霓虹上神问。
“爱?”雪倾心像是听见一个有趣的笑话,笑着笑着,她却沉默了。
爱是什么呢?爱就像在这黑暗的洞府,泪水滑落的时候,不仅无人得见,甚至连声音都不配有。
夜昙带着清衡君等人,一路破开藏识海的法阵。清衡君都忍不住心惊——夜昙对法阵的了解,庞杂到令人不敢相信。
“我果然是需要你帮忙!”夜昙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只是说,“这里要是我一个人来,还真是打不开。我修为太差了。要不然的话,哼哼,没有什么能够难倒本公主!”
她得意洋洋地往前跑,那些野石乱树在她面前如拨开的云雾般散去,小路上铺着青石,干净得不染纤尘。而她是紫色的小溪,流淌其间。
清衡君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很快移开。
……她不需要我的帮助,别被那些太迷人的话诱惑吸引。他垂下视线,一眼也不再向她看。她是追风戏月的蝴蝶,自会有人为她携来春风与繁花。自己的一眼注视都是邪念,一丝希望都是奢望。
夜昙头也没回,一路向前。
如果玄商君在,就会发现——她对这里的路途,熟悉得……像是来过一样。
清衡君紧随她,紫芜骑着帝岚绝,胡荽走在最后面。一行人匆匆入内,很快就来到了后山的洞府。夜昙对这洞府也很熟——上次东丘枢开门,她可是看见过。
黑暗寒冷的洞府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正是两根冰柱。
冰柱里,两位绝世美人无言沉默。
清衡君自然一眼认出神后,他扑上去,五指触到这寒凉的冰面,眼睛再也忍不住:“母神!这贼子竟敢如此对你!”
霓虹上神一眼看见自己的一双儿女,眼底这才恢复了几分生气。她说:“远岫、紫芜,好孩子,你们是如何找来的?”
紫芜说:“母神,是妖族少君帝岚绝查到您在这儿。这里到处都是法阵,多亏了他和夜昙姐姐。”
清衡君很快将冰柱打开,他伤还没好,过于动用修为,血又沁出来,将冰块染得通红。霓虹上神难免有些心疼,说:“你这伤,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未好转?”
清衡君扶着她,哪还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他说:“母神安然无恙,儿臣这点伤算什么?我们先回家。”
霓虹上神这才看向另一根冰柱,里面,雪倾心仍然安静地被冰封。
面前,少典紫芜和少典远岫已经长大成人,女儿亭亭玉立,儿子玉树临风。这是他的儿女。她用往事在霓虹上神的伤口撒盐,而做坏事总是会有报应的。
这不,那些温柔的陈年旧事揭去表皮,向她亮出血淋淋的獠牙。
“把她也放了。”霓虹上神轻声说。
清衡君皱眉,还没说话,旁边紫芜已经说:“她是……雪倾心吗?”在妖族,谷海潮就说过,魔妃也被一同掳走了。那这个人的身份,确实是毋庸置疑的。
霓虹上神略一点头,不愿再回头看她。
倒是夜昙说:“干嘛放了?逮回天界,狠狠地敲魔族一笔不香吗?”
“……”雪倾心第一次认真打量夜昙——这就是青葵的妹妹,当初离光氏准备嫁往魔族的那个丫头吗?真是……坏极了。她问:“你就是离光夜昙?”
夜昙还没说话,霓虹上神就说:“不用理她。远岫,放了她,我们走。”
她一手牵着夜昙,一边由自己女儿搀扶,看上去是真的接受了这个儿媳妇。
清衡君果然击碎冰柱,放出雪倾心。夜昙倒是一脸好奇,问:“听说你是天帝的旧情人,是不是真的?”
“……”你还真是直接啊,在场诸人皆是无语。雪倾心一脸慈祥地看她:“好孩子,你说话可真是得体。”
夜昙摆摆手,一脸谦虚:“魔妃过奖,我一向都很得体的。”
霓虹上神拉过夜昙,对于雪倾心,她一眼也不想多看。她说:“我们走。”
夜昙当然不能就这么走,她父王还在这里呢!她说:“等等,我看看这个老贼有没有在这里藏下什么宝贝!”
说完,她在洞府里转来转去。帝岚绝终于忍不住,说:“你就不怕那老贼逃回来?”
夜昙这才装模作样地摸到洞府的另一扇门:“哎,这里还有一个密室!”
她打开密室,诸人凑过去,全都惊住:“这……暾帝陛下?!”
密室内,暾帝离光旸倒在地上,遍体鳞伤。但东丘枢没想取他性命,他自然就还活着。
清衡君快步上前,将她扶起来,夜昙这才假装认出他:“父王?!”她抱着离光旸,二话不说就开始哭,“我的父王啊,您老人家怎么伤成这样?!我太心疼了啊呜呜呜……”
好家伙,她哭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闻者伤心。俨然一个天下第一大孝女的模样。
离光旸翻了个白眼,很想一脚把她踹死——如果他的腿还能动的话。
。